“雅子怎么说?”
“雅子姐说,让我先去和主管用流利的中文汇报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然后和其他人,都表现出一副中文很不好,很难听懂日常对话的样子,让他们有需求通通走邮件,不走邮件就装听不懂。”
雪香听了,这果然符合雅子一般的促狭作风。
“可是,雪香姐,我的中文明明很OK,这么做不是骗人嘛。”黄人人一脸严肃认真。
“我听说美国的明星设计师雷蒙德罗维,到美国生活了几十年,还故意操着带有浓重法国口音的蹩脚英语,为的就是不让客户和他扯皮和讨价还价。”
雪香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从冰箱里摸出两瓶啤酒,然后“咔哒”一声拉开。
“你当你们公司那些人真的傻到以为你不会说中文?雅子这不过是以暴制暴,你给我挖坑,那你们也别想好过。大家内耗呗。”
“内耗?”黄人人听完很震惊,“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跟他们搞officepolitics的。”
“Well,well,well~”雪香仰头咕咚了一口啤酒,故意摊出一只手,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学习江湖规矩,也是一种学习。”
黄人人听了还是很不满,他也抓起茶几上的啤酒仰头咕咚了几口。
“好了,没事就早点睡,路漫漫其修远,你好好养精蓄锐,明天继续陪那帮戏精玩儿。”
说完这句,雪香拿着啤酒夹着笔记本扭着屁股回了房间。
黄人人望着她妖娆的背影,有些了解为什么雪香选择窝在家里当网文作家了。
第二天一早,雪香很早就起床,从柜子里摸出一台久未使用的豆浆机,倒进昨天就泡上的黄豆,打了整整一壶热腾腾的豆浆。
黄人人瞥见都感动死了,挺着高高的个子,伸手去厨房里最上面的柜子里拿瓷碗。
但当他手碰到豆浆机的那一刹,雪香却横眉倒立怒目了他一眼:“你给我放下!”
“姐,你打那么多豆浆,一个人喝不完的。豆浆是雌激素,不能过量摄入。”黄人人委屈地说。
“谁说我一个人喝了?”雪香白了他一样,把他推搡出厨房,“小区门口左转小超市,豆浆2.5一盒。你随便喝。”
“可那是勾兑的……”黄人人仍不死心。
“勾兑的人家也卖这么久了,喝不死人。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上班该迟到了,那,你的包,手机,帽子……”
“姐,你这么急着赶我出门干嘛?”
黄人人像一坨橡皮泥,被动地被雪香拉来扯去。拉扯中,雪香还不断拾掇起他的私人物品,往他身上粘贴。
“好好工作哟!”
把黄人人硬推出了门,雪香合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松了口气。
她用最快的速度化好装,又换上一身简洁舒适的衣服,然后把豆浆倒进一只保温杯,然后出门转到隔壁,对着李云霄的房门深吸了一口气。
“笃笃笃。”
雪香抿着嘴唇,尽量控制着敲门的节奏和音量。
“笃笃笃。”
听里面没有动静,雪香又敲了一遍。
这时她才听见里面传来李云霄低沉的一声:“来了。”
打开门,见是雪香,李云霄很意外。
显然他还没睡醒,穿着一身格子睡衣,有些尴尬地问雪香道:“你,这么早,有事吗?”
雪香眨巴了两下眼睛,按部就班地说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那个,我早上豆浆打多了,这东西容易变质,想着分你点儿。你家里有碗吗?”
“碗?”
李云霄愣了一下,随后揉了揉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对雪香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道:“要不你还是进来说吧。”
雪香喜出望外,紧紧抱着保温杯,跟着李云霄走进了屋子。
可是一进屋,雪香就被里面的场景给惊呆了!
整个客厅空空荡荡,除了一看就是房东留下来的简易的沙发和过时玻璃茶几之外,几乎是一无所有。
“这……”雪香抱着保温杯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噢,你随便坐,我去厨房找找,看还有没有碗。”李云霄招呼雪香坐。
雪香四顾了一下他这间寒窑,除了那张沙发,哪里还有坐的地方。李云霄“随便坐”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到那张简易沙发上随便坐。
雪香捂着保温杯,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了,她低头发现,这张斑驳的旧皮沙发上还有几个被烟头烫过的洞。
李云霄也不至于这么潦倒吧?她前女友也真够心狠的,这是把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啊。
雪香望着洁白墙壁上几枚裸露的钉子,这些钉子上原来应该都是挂着东西的,或绘画,或照片,或十字绣。但现在无一例外地都冷冰冰地裸露在外。
“我们家好像没有碗耶,你看这个行么?”
李云霄把一个一次性饭盒放在玻璃茶几上。
初冬的早晨,冰冷的玻璃茶反射出没有温度的光线,再加上那只全透明硬邦邦的塑料饭盒,雪香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这个……有塑化剂,遇热不大健康吧。”雪香迟疑了一下说道。“而且,把豆浆倒在这个里面,我有种在喂养流浪猫的感觉。”
“呵呵。”李云霄笑了,“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件羽绒衫披上。”
李云霄打开房间门的一瞬,雪香的目光往里一扫,发现房间里的状况也不比客厅好多少。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只有一张一米八的简易床,但李云霄的铺盖只占了半边,并且床品看起来很新,应该是他刚布置上的。
“让你见笑了。”李云霄披着一件黑色羽绒服,也拿着一只保温杯走出来。
“要不,你倒我杯子里吧。”他在雪香身边坐下。雪香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还有被窝里暖和和的气息。
“也行啊。”
雪香把颊边的碎发撸到耳后,拧开保温杯开始倒豆浆。
“你女朋友可真够狠的,分手就给你留下这几面承重墙啊。”雪香边倒边替李云霄抱不平。
“呵呵。”李云霄看着米白色的液体柱从雪香的杯子倒进自己的杯子。
“这些东西才能卖几个钱?何必做这么绝。”雪香道。
“她也许不是看重钱,应该是心里有气吧。”李云霄语气平和,似乎已经接受了所有事实。
“心里有气?”雪香合上保温杯盖子,“她出轨跟别人跑了,她还有气?”
李云霄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杯子,低头吹了吹,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分手的话,双方都有问题。”
雪香见李云霄还向着前女友说话,有些不悦起来:“那你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