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松手。”
雪香被李云霄一路生拉硬拽地生疼，隔着厚厚的毛衣，她感觉胳膊肘肯定被他捏出了乌青。
李云霄急于带雪香逃离酒吧那个场所，提拽着他一路小跑怪过两个路口，才在一辆白色的BYD旁边站了下来。
雪香一冷一热，加上刚又喝了两口冷酒，一站定便扶着旁边的车开始猛烈呕吐。
李云霄弯腰拍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
因为走得急，俩人什么都没拿，李云霄找不到纸巾，便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给雪香擦拭。
雪香狼狈中，抬眼看见李云霄就穿了一件短袖，便推开他递过来的衬衫，蹲下来继续狂吐。
“你这又是何必……”李云霄扶着她，不停地替她抚着后背，“我这样的人，不值得的。”
雪香吐得手脚冰凉，根本回答不了李云霄的话。
李云霄看着雪香难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低头对她把实话和盘突出：“雪香，我对不起你。其实……我和韩娜分手之后，就出现了严重的自我怀疑。我现在这样其实算是自暴自弃吧。”
“自暴自弃？”雪香迎着冷风，抬起眼来。她一手扶着冰凉的BYD，脚下是吐了一地的胃酸。
“韩娜嫌弃我在酒吧连骰子都不会玩儿，我就故意到酒吧上班。韩娜抛弃了我，我就故意找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女孩儿恋爱……”
“完全不同的女孩儿？你是在说我吗？”雪香忍住胃里又一阵的汹涌执着地问道。
“恩。所以，你真的……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和韩娜置气。我这个人，已经废了。”
“呵呵。”雪香透过迷离的目光，看见了李云霄那张无奈的脸，她已经吐得快虚脱了，站在寒风中微微摇晃着。
真是致命的一击啊。
雪香猛吸了一口冷空气。
“一句，你废了……”半晌，雪香从寒冷的唇齿间，才蹦出两句话，“就算对我交代了对吗？”
李云霄望着车来车往的灯光下雪香失落绝望的眼神，他给不出答案。这一个月来，他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团糟，他又如何能给雪香任何安慰？
雪香今天的仗义出手，他很感动。也正是因为这种感动，他终于觉醒了，自己不可以再利用雪香。他以为这个女孩子很平凡，但其实，他实在是低看她了。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
雪香没力气了，她想折回去找雅子，但胃里的汹涌再一次绊住了她。她蹲下身，再一次撕心裂肺地呕吐。
二十岁以后，她几乎就没有再这样吐过了。
难道三十岁，她这样一个一事无成的人，还要再因为一段自作多情的单恋醉倒在街头吗？
“雪香！”
还好，雅子找了两条马路追了上来。
她手里拿着外套弯下身，给雪香披上。又把手机还给她，说道：“你这一出头，两万八没了。”
雪香接过手机，紧紧地揣在怀里。钱没了没事儿，人还在就行。就当两万八，买个教训。
雅子也把身份证和手机交还给李云霄，然后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满意了？”
“我……”李云霄百口莫辩。
雅子扶起雪香，伸手扬招出租车，打算送她回家。
李云霄低头沉吟了一下，拨开雅子，把雪香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对雅子说道：“我送她。你回去吧。”
“我不放心！”雅子瞪了李云霄一眼！也是这狠狠的一眼，雅子把今晚对她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碰巧此时，雅子的电话响了。迷糊间，雅子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的咆哮声，还夹杂着“你麻痹怎么还不回来”的质问。
“雅子，你快回去吧。我没事。”
雪香想起雅子是和公婆住在一起的，挣扎着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真的没事，李云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有数。你快回去。”
雅子为难地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雪香，犹豫不决。
“你路上小心点儿，到家给我微信。”雪香用言语催促雅子快回去。
这时，出租车来了，雪香踉踉跄跄地先硬把雅子推了上去。
雅子依依不舍地摇下车窗，雪香硬撑着身体冲她点了点头。
看着雅子坐的车远去，雪香完全耗光了全部力气，一下子瘫倒在李云霄身上。
李云霄强撑着等到下一辆车来，抱起雪香，塞进车后座。
新光小区。
黄人人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不停地看着手机，已经快一点了，雪香怎么还不回来。打她电话不接，打雅子电话也不接，她究竟去哪儿了？
黄人人后悔没在雪香的手机里植入一个定位，怎么说找不到人就找不到人了呢？以雪香这么宅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出门超过六小时。
黄人人今天是六点下班的，这都快一点了，雪香怎么还没回来？
黄人人终于按捺不住，把手机揣进兜里，他打算出去小区里走走，顺便等等雪香。
他一出门，转身带上门的瞬间，电梯“叮”地一声想了。
黄人人一回头，只见李云霄穿着短袖，打横抱着睡着的雪香，出现在电梯里。
画面太猛烈，黄人人被刺激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了？”黄人人努力压抑着情绪问李云霄。
李云霄没回答他，而是抱着雪香往自己的家走去。
“我问你，她怎么了？？！”
黄人人彻底怒了！
他冲上前推了李云霄一把，然后扶起雪香站好，摇晃着她单薄的肩膀问道：“雪香，你醒醒。我是人人。你怎么了？”
雪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黄人人那张明朗的脸，她虚弱地说道：“看到你实在太好了。赶紧扶我回家吧。”
“恩恩。我们走。”
黄人人扶着雪香往家走，接过雪香的一刹，他狠狠猛推了李云霄一把。
黄人人扶着雪香躺倒自己床上，心疼地搓着她冰凉的手问道：“是不是隔壁那男的欺负你啊？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揍他！”
雪香露出苍白的笑容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好。”
说着，雪香又想吐，黄人人忙弯腰把垃圾桶给她捧了过来。
“你去给我倒杯热水吧。”雪香道。
但随即，她又拉住黄人人：“先别倒水了。你赶紧给雅子打个电话，问她到家没有？”
黄人人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雪香猛然惊醒，方才电话里冲雅子咆哮的那个男声犹言在耳，她连忙把黄人人的手机掐了，然后挺着僵硬冰凉的身体，去找自己的手机。
黄人人不知道她要什么，也手忙脚乱地帮她找，找到了才发现她要的是手机。
“雅子，你到家了吗？”
“我到了。”雅子的声音很清明，她一点都没喝多，“雪香，你别多想了，早点休息吧。”
“恩好。”
挂了电话，雪香又是一通翻江倒海的呕吐。
看着雪香难受的样子，黄人人急的满头是汗，又是给她拧毛巾，又是给她热牛奶，一直忙到后半夜才消停。
第二天，雪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她顶着宿醉走到客厅，想找一杯热的喝喝。
她一出房间门就看到黄人人今天没去上班，而是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工作。
“你今天没去上班？”雪香带着愧意问道。
“我怕你不舒服，今天请假没去。”黄人人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来说道。
“噢，麻烦你了。”
“你昨天晚上是喝多了吧？”
黄人人站起身，走进厨房抢先替雪香倒了杯热水地给她。
“嗯。”雪香红了脸。
“在哪儿喝的？”黄人人追问。
“酒吧。”
黄人人睁大了眼睛，以他对雪香的了解，她不是那种爱泡吧的女生。就她平时那中老年妇女的生活状态，难怪泡一次吧，就吐成这样。
黄人人并不知道酒吧里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单纯地认为雪香酒量不好而已。
“真的想喝，下次喊我一块去吧。”黄人人走进厨房，打算给雪香熬点粥。
“不会有下次了。”雪香低头抿了口热茶苦笑，“以后倒找我钱叫我去，我也不去了。”
“为啥？”黄人人不解。
“不为啥，我去码字了。再不码字，真的要断粮了。”
说完，雪香放下茶杯，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黄人人看着她房间的方向，往水里倒米的手迟疑了一下，皱了下眉，也没再多过问什么。
雪香打开电脑，《寂寞如雪》因为口味独特，颇有争议，已经从推荐位上撤下来了。加上雪香这几天老是断更，读者也流失了不少。
雪香屏息凝神，把心里对爱情的压抑和不满一股脑地倾吐了出来。
她写李云霄的软弱，李云霄的落魄，李云霄的纠结和李云霄的挣扎，她尽量把自己客观地抽离出来，站在云端看着这对连怨偶都算不上的临时组合。
呵呵，连怨偶都算不上的临时组合。
多么贴切的形容。
雪香怒码N章之后，也开始剖析自己：难道三十岁的自己还会因为一个人的颜值而肤浅地爱上他吗？李云霄对自己纯粹是利用，而没有半分真心吗？三十岁的爱，注定比二十岁的还要卑微吗？
她不知道，也分析不出。她能做的就是记录下这段情感中发生的所有细节，其余的，只能留给读者去评判了。
“笃笃笃。”
有人敲门。
雪香起身。却被客厅的黄人人抢先一步。
他打开门，看见李云霄捧着一大束百合，提着一个保温盒，站在门口。
一看见李云霄那双忧郁无双的眼睛，黄人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也许潜意识里，他早就把李云霄当成了自己的情敌。只听他“砰”地一声甩上门！狠狠摔了李云霄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