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我一定会追究你听壁脚。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陈堂证供。”
雪香可不会纵容黄人人这个新发展出来的坏毛病。
“嗯嗯。”黄人人凑进来也在床沿上坐下。
“我可以替雅子姐请最好的律师!PeterWung,你们都听说过吧?”黄人人问。
雪香摇了摇头,倒是正在抽泣的雅子突然抬起头。
“你说的是不是……王恒耀律师?”雅子擦着眼泪问道。
“对,就是他。他是我们国内业务的法律顾问,爷爷公司的资产重组、并购改制、金融事务都是交给他的。”黄人人兴奋地介绍道。
但是雪香仍然不为所动,更准确的说她是一脸懵逼。
“用Tony的话说,就是famous and credible。”
黄人人看出雪香对法律界一无所知,于是尽量用低幼化的词汇解释给她听。
“他是政法大学疑难案件中心主任调研员,参与大量重大、疑难案件的刑事辩护、民事商事仲裁和诉讼……”
“那赶紧请他呗!还等什么呀!”雪香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黄人人。这还有什么好废话的,既然是这么牛的人,花多少钱都得请来。
“不行!”雅子用低沉的声音坚决发对,“这简直就是打蚊子拿炮轰。”
“什么不行啊?雅子你不用担心钱,这钱我出!”雪香焦急地说道。
雪香心想,请个律师再贵能贵哪儿去啊,大不了她《寂寞如雪》的版权费全部砸进去,不够再把这几年的积蓄也往里扔。
雅子用餐巾纸整理了一下仪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拉了拉雪香说道:“王恒耀律师曾经也为我们鹅厂做过咨询,我听说他是按分钟收费的,一分钟大概是800美金。”
“800美金?”雪香听了就坐不住了,“靠!这么贵,八八六十四,这一个小时就要几十万人民币啊!”
“嗯,你以为呢?”雅子拉她坐下。
“钱不是问题。”黄人人插嘴道,“Peter和爷爷合作已经十多年了,他们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们每年会付给他2000万的咨询费。我想这点小事,他不会拒绝的。”
“不行!”雅子还是拒绝。
“为什么?”雪香完全搞不懂雅子在想什么。
“不行,王恒耀律师是名人,他亲自接手的案子会有很多律师来旁听,甚至还有记者,法制类的媒体也会关注。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这对小豆影响不好。”雅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那咱就请个不那么有名的,请个最普通的。”雪香建议道。
“不行,请个普通的还不如不请。我相信刘辉的父母请的律师一定不会差,一般律师不会是他的对手。”雅子说。
“那怎么办啊?”雪香急得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等死吗?”
黄人人和雅子两个人坐在床沿上,脑袋随着雪香踱步的方向转来转去。
黄人人将两只手交叠在鼻翼前,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雅子说的对,说不定刘辉的父母还会去法院疏通关系,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请再好的律师又有什么用?”
雪香瞪了黄人人一眼,站着冷哼道:“哟哟?你还知道什么是关系哪?”
黄人人斜了她一眼,道:“拜托,我好歹来中国也好几个月了,也在国外的华人圈子里混过。在国外,关系不叫relationship,而是直接叫GUANXI!”
“去去去,这时候谁用你来教口语。”雪香听见黄人人说英语就头疼。
“所以,这件事,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证据。再好的律师都不如一个有利的证据!”黄人人总结道。
雅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黄人人的观点。
“证据?”雪香大笑三声!
“这件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你忘了我们那天去刘辉家干嘛了吗?不就是堵证据的吗?可结果呢?如果不是我,黄人人你现在应该还在绥金医院里。”
“再说,刘辉那孙子经过这件事,肯定精得跟狗似的,还能让咱们再抓住把柄吗?”雪香非常绝望。
听了雪香的话,雅子也沉默不语。
黄人人抿了抿嘴唇,站起来先招呼雅子和雪香道:“二位姐姐,要不咱还是先去吃点东西。你俩看在我辛辛苦苦做了一下午的份儿上,多少吃点,吃饱了喝足了咱慢慢再想辙成不?”
雪香倒抽一口气,硬推着雅子到餐桌前坐下。
“笃笃笃。”
很轻的敲门声,雪香带着一脑门儿的愁绪拉开门。
“哟,都在呢?”
是李云霄。
只见他拎着连个塑料袋熟稔地换鞋走了进来。
“我买了点熟食和点心,本来说来找雪香一起吃饭,没想到你们都在。”
李云霄把食物放在桌上,抽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很快他就发现这间屋子的气氛怪怪的。
雅子眼圈儿泛红,雪香沉默不语,黄人人只是默默吃菜也不说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云霄坐直了身体。
“也不是什么大事。”雪香端起饭碗高声说道,“就是刘辉把小豆藏起来了,把雅子赶出来了。”
“啊?这还不是大事儿啊?!”
李云霄实在是太佩服雪香处变不惊的能力了。
雪香则心如止水地看着李云霄,坐等他的马后炮。
“他这也太不是人吧?不是说打官司嘛!这把人藏起来……嘿!他狠!真TM干的出来。”
李云霄叨叨了两句,没想到雅子又饮泣了起来。
“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雪香听见雅子的抽泣声,万分心疼,不管不顾地把气全撒在李云霄头上。
李云霄瘪了瘪嘴,极不情愿地转向黄人人:“那现在打算怎么办?”
黄人人耸了耸肩,低头扒饭。
“告他去!”李云霄狠狠锤了一下桌子。
“这用你说啊?”雪香只得把李云霄带进状态里来,“现在大家分析了,法院告赢的概率不大,除非找到新的证据。”
随即,雪香又给雅子夹了一筷子菜,硬塞到她碗里,用逼迫的语气对她说道:“吃!吃饱了咱再想辙!咱还能被一个渣男一个失足女给气死?雅子!吃!”
“不是?你刚说啥?”李云霄皱起眉头问道。
雪香不耐烦地说道:“我说,让雅子吃!”
“不对,前面一句!”
“我说咱还能让一个渣男一个失足女给气死!”雪香重复道。
雅子听到“失足女”三个字,又勾起了伤心事。她未曾想到,自己骄傲了一辈子,居然会败在这么一个夜总会女郎的手里。她会因为这个而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雅子起身离席,进了房间。雪香没有追上去,而是拿眼睛狠狠瞪李云霄。
“刘辉后面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你俩谁知道?”李云霄却不为所动,继续往下问。
他看了看黄人人,黄人人回避着他的眼神:“你看我干什么?我哪知道啊?”
李云霄又看向雪香。
雪香扒着饭说道:“那个贱人叫张云,好像现在改叫什么张韵芯了。不过管她呢,我们叫她‘贱人’就行。”
“别别。”李云霄让雪香打住,嘴里又念叨了两声,“张云?张韵芯?”
李云霄念叨完,就抽起椅背上的外套冲了出去。
“喂?你干嘛啊?不吃饭啦?”雪香伸长了脖子在他身后叫魂。
“不吃了!赶着上班儿!”
说完,李云霄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李云霄走了。黄人人很识趣地别过脑袋去。他心里门儿清,2号炮灰这是开溜了,接下来倒霉的就是他这个头号炮灰了。
“还没吃够啊!洗碗去!”
果然,雪香瞟了他一眼,振聋发聩地咆哮接踵而至。
作为一个头号炮灰必备的基本素养,黄人人得到军令后,立马执行,二话不说放下筷子就是干活。
“欸,你收那么快干嘛?我还没吃完呢……”
反正,这个时候雪香看他横竖不顺眼就是了。
李云霄来到“天空之蓝”,披着外套就直冲老板的办公室。“天空之蓝”楼顶的露台上,有个茶室,老板东哥偶尔会过来坐坐,看看账目。
“东哥!”
李云霄冲动地一推门,把正在品茗的东哥给吓了一跳。
东哥和一般人想象中的酒吧老板很不一样,东哥人不高,面容和蔼,身材很清瘦,也没有穿着一身名牌,而是上身一件金利来的羊绒衫,下身一条藏青色西裤,看起来低调随和。
“云霄啊,来来来!坐!”东哥见是李云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正好陪我喝一杯。”
李云霄一开始做酒吧少爷什么都不懂,几次被其他员工告状告到主管那儿,主管嫌烦想让他走人。结果李云霄直接冲上楼找老板,说自己又没违反劳动法,凭什么开除自己?
打那以后,东哥的这间茶室,李云霄就成了常客。
东哥说李云霄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单纯,有冲劲儿,学历还高,于是便收他当徒弟,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混社会。
后来东哥听说李云霄还会设计,恰巧李云霄对酒吧的设计构想完全合他的心意,于是就把酒店装修的事情也交给了他。
俩人的关系可谓是亦师亦友,越来越好。
“东哥,我……”
李云霄一坐到那张黄杨木的茶桌边,整个人就立刻冷静了下来。不行,越是重要的事儿他约不能鲁莽地说,他得铺成好了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