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雅子轻叹了口气，然后掂了掂手里的果篮道，“雪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么？我看完李云霄，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行。反正我是个闲人，有的是时间。”雪香冷冷地答应。
雅子低头匆匆上楼，又匆匆下来。
“走吧。”
“走。”
离医院不远的梧桐咖啡厅里，雪香和雅子静静地对坐着。
她们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谁先开口，就意味着谁先掀开过去的故事。
“咳咳。”
坐了一会儿，雅子实在无法忍耐眼前的气氛，先试探性地开口道：“那个……我刚看见李云霄，他脸上那道疤……”
雪香搅动着咖啡杯里的咖啡，目光冷静地望着雅子。
雅子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不敢继续往下说。
“雅子，我们是朋友吗？是朋友的话，你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雅子尴尬地抿了抿嘴，然后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抬头对雪香道：“雪香，你误会我了，我……”
“没有误会。”
雪香不喜欢听别人为自己开脱。
“你就告诉我，黄人人和高飞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要瞒着我？”
面对雅子，雪香单刀直入。
雅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黄人人加入企鹅之后，就竭力向高层游说过龙腾项目，但是企鹅出于对自身战略发展的考虑没有投。那个时候，我就和他聊过，他流露过想自己做的想法。”
“也就是说？你介绍他企鹅上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同学聚会那次……”
“雪香，你千万别误会。那次我真的只是想让黄人人给你撑个台面，并没有想促成他和高飞的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高飞也并不知道黄人人就是耀珍集团的人……”雅子忙解释。
”那你和高飞又是怎么回事儿？”雪香继续搅动着咖啡问。
“高飞？”雅子不解，“我和高飞能有什么事儿？”
雪香“哼”了一声，放下汤匙，端着咖啡眼睛看向窗外。
雅子立刻紧紧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竭力解释道：“雪香，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知道高飞那天为了刺激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是你要有是非辨别能力的呀。高飞是你前男友，他再怎么不是人，也是你前男友，我是你闺蜜，我要和他有什么，那我雅子成什么人了！不！那我雅子简直都不配为人了！”
雪香听了雅子的话，冷冷把目光收了回来。
“对于你雅子是什么人，我从来就没有怀疑。但我就是不明白，黄人人当时安插你去高飞那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一切都默默进行，还让自己深陷险境？如果……”
雪香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不相信雅子会为了任何利益出卖自己，但高飞的人品可就不一定了，他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
雪香气得不是雅子没有把事情告诉她，而是气她这么重的事都自己扛。
“那天，其实是我主动……”雅子皱了皱眉，小声说道，“其实黄人人没有让我去勾引高飞，是我自己主动的。”
“为什么？！”雪香惊讶至极。
“你不知道，高飞把飞皇集团箍得跟铁桶一样。他之前财务就出了问题，为了能拿下冷疼项目，他只有孤注一掷。所以，公司所有的报表，他都是做一式两份。台面上那份，完美得只能用天衣无缝来形容了。而暗地里那份，能看到的就只有高飞本人……”
“那又怎么样？龙腾项目说完了和你雅子又没关系！”雪香打断雅子，再次把目光抛向窗外。
“雪香，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雅子解释得唾沫星子都要干了，见雪香还是冥顽不灵，又有些急了，“你知道吗？在职场上，你想要有所回报，就必须有所付出。我如果对耀珍集团没有贡献，我凭什么能够一直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就凭我老板喜欢我闺蜜？”
“哎。”雪香听得直皱眉。
这辈子她和雅子最大的区别，也许就在于，她适应不了这个世界就逃避，而雅子却永远是坚强的女战士，始终不放弃和这个世界痴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也好。
雅子不放弃，就是对未来还抱有希望。
“说起这个，高飞这家伙还真不是人，你当初离开他真的是对的。”雅子细声道，“那天下班，我不过拿着一瓶红酒去办公室找他，他愿者上钩的很，直接就拉我去四季酒店开房。他也不想想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这也下得去手。我呸！”
雅子啐完继续往下说道：“进了酒店，我就推脱让他先去洗澡，然后就翻他的随身物品，后来果然找到了那些数据。”
“然后呢？”雪香明知故问。
“然后我就跑了呀！”雅子一脸冤枉，“难道还留下来过年吗？”
“真的？”
“真的。”
“噗嗤”一声，雪香再也摒不住笑出声来。
雅子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雪香越笑越开怀，也明白了过来。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着雪香道：“艾玛，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俩这辈子的关系，要死这事儿上了呢。雪香，你……你可真够坏的。”
雅子指着雪香狠狠地作咒骂状，从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她就为了雪香的想法坐立难安。
不过现在看雪香的表情，她已经早就对这些都释怀了。
“雪香你还笑，还笑！你是不是缺心眼啊？”雅子听着雪香没心没肺的小声嗔怪她。
雪香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眼泪，然后站起来坐在雅子的那一边，狠狠给了她一个拥抱，而后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放心，雅子，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人。”
雅子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紧紧搂着雪香。
回首这一年来的时光，往事一幕幕，情难了，意难平。
“对了，雪香，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你听了可千万……”
雅子慢慢把雪香从自己的肩膀上推起来，用两只手的大拇指拼命替她抹了抹眼泪儿，然后幽幽地说道：“黄人人和他爷爷可能要回美国去了。他爷爷和我见过几面，对我印象不错，后来又听说了我为龙腾项目做得事情，他说想让我当他的私人助理，和他们一起去美国发展。”
“那小豆怎么办？”雪香听了，条件反射般地脱口问道。
“小豆的抚养权不是判给我了么？当然是带他一起去了。”雅子道。
雪香怔怔地望着雅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按道理说，雅子带小豆出国，她应该替自己的好闺蜜感到高兴。雅子经历了婚变，正需要换换环境，而且她事业上又有追求，出国于她的职业发展也有好处。何况，黄人人爷孙俩，雪香也接触过，是不是好老板她不敢说，但他们肯定是好人。
但，雪香心里又十分舍不得雅子。
从青春走到而立之年，她和雅子就像两生花一样，从未分离过。有雅子在的城市，雪香便有了亲人。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雅子又乍然提起要分离，雪香毫无思想准备，心底一凉，无限伤感起来。
“雪香，如果……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也可以不走。”
雅子似乎看出了雪香的迟疑，着急地又补了一句道。
雪香揉了揉眼睛，然后努力抬头看着咖啡馆斜上方的水晶灯。
半晌，她抿着嘴唇含泪笑道：“雅子，你说哪里话？美国……你去美国挺好的呀！可以带小豆去黄石公园，去看尼加拉瓜瀑布，小豆可以从小就接受双语教育，再好不过了！”
“雪香……”雅子看着雪香笑中带泪的样子，阵阵鼻酸。
“你赶紧去美国吧！这辈子，我还没出过国呢，你走了，我也好借着看你的由头，去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瞅瞅。就是……就是到时候，你可别忙得没空理我啊！”雪香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就哭出了声。
雅子边流泪边递过去几张餐巾纸，拼命点头。
咖啡馆不远处的收银小妹，呆呆地望着窗边的这两个女人手足无措，脑海里疯狂猜测着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了，雪香，我听说人人也要走了。就下个星期的飞机。他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我今天带来了，你看看吧。”
说着，雅子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原色的信封地给她。
雪香接过信封，一掂量就知道里面只有薄薄一片。
她迫不及待地当着雅子的面，把信封打开，果然里面只有一页纸。
【雪香：
见字如面。从未想过要欺骗你。Business is business，龙腾项目是爷爷临退休前最后的期望，我必须拿下。好在，这个项目已经结束。不管我去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那里都是我等你的地方。如果你能原谅我，随时联系。
永远爱你的人人】
雪香愣愣地盯着信纸，短短几行字，她却足足看了有一刻钟。
往事随风，她回忆起和黄人人在一起的这一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雅子见雪香拿着信不动弹，只好接过信纸也看了一遍。
“其实，你不要怪人人，他……”
雅子想替自己老板说几句好话，但是她也知道，和一个人建立起信任很难，当建立起来的信任被打破之后，想要重新建立起来更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