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岸感觉自己从昨天断断续续哭到了现在。昨天,父亲死的时侯。昨夜,火化的时侯。今早,昏迷的师兄醒的时侯。整整一天,迷迷糊糊的就过去了,小岸现在只想见到阿直,抱在他怀里哭。跟他说发生的一切,乞求他的温暖。还有,要怎么和弟弟说这事,一想到这小岸又遏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失去至亲的痛苦,让身上直实的伤痛都时隐时现。
到了中午,己经离家很近了。可望向吉安城的方向,却惊恐地发现那里冒着浓烟。小岸的心里很是慌张。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愿相信。
其它人也开始慌乱起来。有一半的人都在昨天战死,他们是朋友和同事。没人希望回家后,还会见到死者,更不希望会是家人。
“所有人!先体息一下吧,现在是正午,太阳正烈。”说罢,那个人就坐到树阴下。小岸可以认出他是委任所所长。相必,一定有很多人恨他,因为是他坚持大家去抓那只妖,才使得受了伏击,还是群妖的伏击。当然,招人恨更为重要的是死了人,死了好多人。但小岸并没有多恨他,很大的原因是那只强大的妖夺走了小岸全部恨意。
小岸也去休息了,独自一人坐在那树的另一侧。总有种父亲就在身边的错感。可转头看,并没有任何人,唯有心中的空虚。多么希望,只是做了一场大梦。其它人也各自找到了阴凉处。整整一上午都在赶路回家,对于昨天所发生的一切,每个人都需要找人倾诉一下。现在,正是个好机会。而师兄并不在自己身边,他的伤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所以一上午都是由几个好心人搀扶着他走。而师兄也当然与那几个好心人坐在一起。
“你是高陵先先的女儿,对吧?”所长突然的话让小岸也有些吃惊。
“是的。”
“对你的父亲,我真的抱歉。”
“没必要了。”
“是没必要,但总归结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并不完全是你错。”小岸说。
“不!这是我的错。整场行动就是我发起的,而且我太急功冒进了。我本可以找到更多人手。但我却想尽早解决掉那只妖,好完成工作,抢到功劳。而且,仅仅是因为我不喜欢县长,我就让警务所的人在最危险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没抓妖经验,战略上,把他们安排在那也是错误的。看看吧!警务所只有五个人还活着,即墨顾也死在那了,他父亲可是位伯爵。”
小岸没有说话。她觉得他说得并非没有道理,可是自己又怎么会怪他呢。他都己经这么说了。再说,现状已无法改变。
“你叫什么名子?”小岸突然就想知道,而且希望打破这沉默。
“陆旭。”
“是吉安城人吗?”
“不是,我出生在马鸣城。”
“那个大要塞,有许多的军队。相传,万汗之汗可以控制风和雷,他带着十万骠族铁骑,横扫大陆时,只有马鸣城阻挡了他的大军。”
“对!对!像你这么大时,我记得很清楚。万汗之汗扫平了雀湖以北的所有国家,建立了世上最大的国度。可是有二百名帝国勇士,潜进他堵满金银财宝的王宫,暗杀了他。他一死,他的国家和人民土崩瓦解,变成了很多可汗和汗国。现在,北方也还有几个当时的汗国。”
“那是个怎样的城市?”
“和吉安城没法比,那里有很多兵营,武器库。城市没多少人,但军队和粪便很多,大街上全是。为了安全没有任何下水道,所以排不了任何东西。高耸的城墙挡往了阳光。有一个港口,但竟挂在城墙外,完全不在城里。啊!吉安城直是个好地方。至少,没那么多军队。”
“你看见了城市上空的烟,我现在好怕,我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
“希望只是烧了片林子,不过,吉安城就算被烧了,城里的人也一定都会平安的。”
“希望是吧!”
“你的手怎么了?”陆旭说。
小岸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光顾着伤心,却忘了日己的伤。左手那怕动一下都很痛,力也完全使不上,有时还不停发抖。而且,小岸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没事,应该很快会好的。”小岸说。
“让我看看,你忘了吗?我是名牧师。”
小岸将手伸过去。他解开了包扎的布袋。脸上的表情不像再读一首好诗。
“情况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那怎么办?”小岸这时才意识到这支手的重要性。引以为傲的箭术都要靠左手。
“放心,我可以治好。”
“用灵力法术吗?”
“对。”陆旭平静的回答。
灵力,多么神奇的力量。可父亲为何要拒绝给自已这份力量。
陆旭只是将手掌悬在小岸左手上面,小岸就感觉到灵力强大的力量。
“你什么时候会用灵力?”小岸问。
“十四岁,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我的老师用灵力连接了我的身体、灵魂和缊含的灵力。那一该,感觉体内涌出温泉。”
“我也希望拥有那力量。可是我父亲不让。”
“你父亲说的也对,因为灵力不仅仅是温泉,它也是无底的黑沟。那份超越人的力量很强大。但同时,那力量也是诅咒。”
“为什么?”
“灵力使用不当或使用过度是很危险的。组成我们的三种不同形态。肉体、灵力、灵魂,他们需要平衡。而过度的使用灵力则会破坏平衡,肉体和灵魂会被不自觉消耗,来回填灵力,从而使他们重回平衡。同时灵力的使用也伴随着一些副症状。”
“大概是怎样呢?”小岸问。
“因为我学习治疗法术,所以知道一些。当使用了三成灵力之后,身体会开始不适。使用了超过五成,那么就已经到了极限,再用下去,要么当然昏倒,要么上了西天。至于副症状,我们叫它衰退,灵力使用者都有这症状。简单说,每一个灵力使用者在得到力量后,都会得一个诅咒。他们可能会得上一种治不好,也害不死人,但痛的要死的怪病。或是比常人劳累的更快,还可能会变疯子什么的。所谓的力量的代价。”
“那灵力岂不是很恐怖,可是我从我父亲和师兄那看不出来。”
“因为也并没有你想那么恐怖,大多数人的哀退都没有大影响。而且灵力也并不是很容易就会消耗完的。”
“能让我使用灵力吗?我不怕什何哀退症状。”
“你还是再想想吧!我见过有些人有很严重的哀退,比如,眼瞎,或是一用灵力就昏倒。”
“那你的哀退是什么呢?”
“有时,我的头会痛的很历害。但是换来救死扶伤的法术,我觉得很值。”
小岸感觉到手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关节也更加灵活起来。躺了下去,在树阴下体息起来。
正午已过,一行人又开始上路。一路上,小岸一直在想灵力的事。她想要报仇,因此,她必须要那份强大的力量。但是,小岸也清楚,既使拥有灵力,那只妖也是自己不可战胜的存在。
一行人穿过一片林子,总算能看到家的全貌。但从远处看,整座城就像是一块烧糊了的大饼,上面全是黑色灰烬。城墙外,曾经的邻里乡亲都已成难民,杂物和简易帐篷和人一起在城墙外摊开。小岸忍住了自己的泪水,没想到刚逃出鬼门关,到如今,家也回不了。
回城后,所有人都散开了,去寻找各自的家人。小岸知道弟弟与师兄家里人是在一起。所以,她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让师兄寻找家人,自己去找阿直。而师兄也表示可以。
小岸开始在曾经的吉安城人民中走动。物品和人摆放的七零八乱,没有能叫之为路的东西。很多人都神情呆滞,而且灰头土脸,平日的乞丐看起来都比他们有精神。有的人守在自已仅剩的财产中,时刻提防其它人。有些人则一排排躺在一起,身上有烧伤,嘴里呻吟着,周边的大夫仍坚守自己的工作。没有足够的药,也不忘用话语安慰伤者。看样子,很多人其实连吃的都没有。小岸也感受到了自己饥饿。但现在比起饥饿,更多的是慌张和焦急,小岸发现自己找不到阿直和他家人,一个恐怖的念头开始冒出。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们到底在哪?一定是我没看见,再找一遍吧。小岸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这时,她看见有个熟息的人。仔细一想,是在阿直家当学徒的人,好像是姓何。
于是,小岸便上前去问:“先生,做木匠的夏家你知道在哪吗?”
“抱歉,他们没能挺过来。”他的语气很低沉。
“我有点没听楚,你刚说了什么?”
“我知道这很难以接受,但这是真的。他们家很早开始着火,而我没看见一个人跑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命。!”
“怎么可能。”
小岸跑开了,靠在破旧城墙上抽噎了一会儿。不!不!这是假的!这是假的。小岸又冲进了城中,开始凭记忆在灰烬找到自己家的位置,找到自己家后又找感觉找到阿直家。无论在那,四周都染上黑和灰,像一张失败的水墨画,墨都了溅出画外的那种,连天空和气息都被染黑了。小岸走的很快,穿过了无数堆灰烬,找到了自己寻找的地方——也是一堆灰烬和瓦砾。你在哪里?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吗?其实你在这对吧。小岸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手中紧握着阿直送的挂坠。蜷缩在地上,心里痛苦万分,但仍不愿相信他已不在的事实。
小岸回想起以前的日子,那些所有人都在的日子。感觉这以前的日子,也就是几天前的日子。小时候,简单几个字使可定义一个人。小弟还很蠢,只会粘着自己叫上一声声姐姐,长着小手和小脚。过节时,师兄们会到家里做客,有时到他们家做客。刚认识时,他们对我是真好,父亲还和他们说不要把我惯坏了。我不会当他们面说出来,但他们就是我的亲哥哥。我们就像一家人。不!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小岸想不起和阿直的第一次见面。小时候,一真找不到同龄人玩,不知道怎么了,就遇到了他。尽管他家离这很远,可小小的他每天跑过来找自己玩。那时,娘还在,每天下午,她会在窗子里看着我和阿直在院子里打打闹闹。每天下午都会将米饭捏成一个椭圆的团,分成两半,给我和阿直吃。而不是捏两个出来。问她,她总是说她喜欢把一个饭团撇成两块的感觉。为了吃到一个完整的饭团。晚饭总会留点肚子,然后让妈妈用捏一个又大又完整的给我。在妈妈的话中,一个饭团比鸡蛋要好吃。但那也不过是寻常米饭。
小孩子真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