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镇十里地,有一片茂密的丛林,金秋时节,黄叶遍地,一辆马车徐徐驶过官道,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停车,我要下来透口气。”萧若水在车厢中大喊道。
宋梁勒住马,回头埋怨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不能忍忍?”
萧若水将帘子掀开,探出一个脑袋来,故作姿态说:“你赶车的技术太烂,本小姐被你颠簸得头晕。”
宋梁无奈,只好跳下马车,伸手扶着萧若水下车。萧若水踩着一地黄叶,想要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一下,环顾四周,却都是尘土,她回头对宋梁说:“把你的包袱拿来我垫一下。”
宋梁怒道:“你怎么不用自己的?”
萧若水狡黠一笑说:“谁让你是我小弟呢?”
宋梁的包袱中装着他标志性的黑袍和一些平日里的换洗衣物,断空则被他藏在了马车底下,他将包袱扔给萧若水,没好气地说:“拿去,歇一歇早点赶路。”他没有萧若水那么多讲究,找了一块落叶堆积的地面,一屁股坐在上面,心想自己不知要被这女魔头折磨到什么时候。
萧若水将包袱垫在地上,施施然坐了下来,然后对宋梁说:“小弟,向你打听一个人呗!”
宋梁望着萧若水,并没有接话,她便又说:“你是从长青居里来,认不认识孤影?”
宋梁眉毛一挑,脱口而出:“孤影?”
萧若水点点头说:“就是那个威震江湖的少侠,用一杆长枪断空,降妖除魔。”
宋梁失声笑道:“威震江湖?降妖除魔?你用词真是夸张,他哪有传说中那么了得。”
萧若水却认真地说:“孤影可是江东的大英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无数少女心中的梦呀!”
宋梁听见萧若水如此夸奖自己,心里倒是乐开了花,但脸上却故作平静地说:“风度翩翩?你见过他吗?”
萧若水摇摇头说:“那倒没有,他出现的时候,总是一袭黑袍,戴一块黄金面具,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宋梁暗自好笑,自己是萧若水心目中的大英雄,如今对面不相识,而自己那威风凛凛的黑袍和面具,此刻就垫在她的屁股下面。
提到孤影,萧若水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宋梁却阴阳怪气地说:“孤影嘛,我倒是见过,我看他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平常得很。论到风度翩翩,跟我一比,他就逊色了许多。”
萧若水唾了一口说:“呸,你算哪根葱,也敢跟孤影相比。前些日子,孤影出现在玄水边,一招天崩地裂的水龙波,真是精彩。”
宋梁挠了挠头,自己那次是玩得有点过头,现在江湖上到处传言当夜的情形,捕风捉影,添油加醋,越说越离谱,以致许多年轻人都争相学习水龙波这一招术。
周长青曾告诫宋梁,不能显露孤影的身份,要是萧若水得知真相,不知作何表情。
宋梁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风声,风声虽然极其细微,却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宋梁缓缓起身,对萧若水说:“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方便一下。”
萧若水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朝他撇了撇手,示意他赶紧去。
宋梁走到马车后面,朝萧若水喊道:“要不就在这里将就一下?走远了我不放心。”
萧若水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带着怒气说:“你赶紧死远点,别弄脏了马车。”
宋梁笑着说:“好好好,我看那边那棵树不错。”说着,他来到一株高大的松树下面,扭了两下,又摇摇头说:“这里风向不对,容易尿湿鞋,再换换吧。”
萧若水懒得搭理宋梁,自顾自地坐着,脑中依然幻想着大英雄孤影的模样。
宋梁来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眼神中发出锐利的光芒。他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只要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立刻便敏锐得像一头狼。
很快,宋梁踏着缓慢的步调,来到了马车旁边,对萧若水说:“小姐,外面凉,回车里坐着吧!”
萧若水任性地说:“我偏不,还没歇够呢!”
宋梁来到萧若水面前,凑近她的脸,紧紧盯着她的双眼,用眼神示意她,即将有危险到来。萧若水却仿佛无法理会他的意思,翻了翻白眼说:“你眼睛进沙子了?一直眨眼睛干什么?”
宋梁压低嗓门道:“林子里埋伏着三个人,你去马车上,我来对付他们。”
萧若水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拿着宋梁的包袱说:“那好吧,我去马车上看你表演咯。”
宋梁见萧若水回到车上,但却掀开帘子,一手托腮,表情十分轻松,似乎正在等待欣赏一场好戏。
宋梁摇摇头苦笑一下,转瞬即逝,然后抬起眼,朝树林中高喊道:“三位高手,不要一直藏着了,出来见个面吧!”
林中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接着道:“这小子有点斤两,竟然能发现我们。”
一个稍微粗重一点的声音说:“那藏在这也没意思了,还是出去吧!”
随着“唰唰唰”三声,宋梁面前飞快闪过三个人影,忽左忽右,忽近忽远,当三人站定时,已经封住了宋梁所有逃跑的路线。
宋梁定睛一看,只见三人都是同样的装扮,青衣黑靴,头上束着发带,腰间悬着短刀。他指着萧若水说:“三位只怕是冲她来的,你们围着我干什么?应该去抓她啊!”
右后方的那个人说:“大哥,这小子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正前方那人道:“放屁,只要放倒了这小子,那黄毛丫头还不手到擒来?”
左后方那个人又发出一长串尖锐的笑声,听的人汗毛倒竖,他说:“要不然你们陪这小子玩,我去抓那小姑娘。”
宋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用眼角的余光不断关注着三人的动向。他开口道:“看三位的打扮和样貌,当是河北鼎鼎有名的曲江三杰吧!”
为首那人点点头说:“没想到我们兄弟名头还挺响,江东一个黄毛小子也能认出我们来。”
宋梁嘴角勾出一抹邪笑,一字一顿地说:“恕我直言,三位千里南下,跑到我这黄毛小子的面前,简直就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