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烟初次登台,宋梁抢得头彩,引来一片赞叹之声。
老鸨走了过来,满面笑容,朝宋梁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宋梁犹犹豫豫,从怀中掏出那仅有的三百两银票,万分不舍地递了过去。
宋梁一时意气,此时方才叫苦不迭,那可是整整三百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糖葫芦给小枣,这下却全花在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身上。虽说柳若烟确有倾国之姿,但左思右想,这笔买卖还是太不划算。
柳若烟对宋梁青眼有加,让一众客人好不羡慕,而崔舟明和贺升平则愤怒不已,双目紧紧盯着宋梁,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老鸨又站出来圆场,对大家说:“我们醉红楼的姑娘还多得是,若烟姑娘今夜名花有主,我给各位大爷介绍其他的美人。”
崔舟明站起身来,怒道:“看你这小子得意到几时?”说完拂袖而去。
贺升平兴味索然地说:“尽是些残花败柳,有什么意思?”说完也怏怏不快地起身走了。
柳若烟来到宋梁面前,款款多情道:“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宋梁恍如身在梦中,被柳若烟一问,微微一怔,才回答道:“我……我叫宋梁,从江……江都而来。”
柳若烟见宋梁仿佛还没回过神来,忍不住抚着嘴轻笑一声道:“宋公子,请跟随若烟到后院叙话。”
刘况在一边道:“哇,兄弟你真是艳福不浅,羡慕死我了。”
柳若烟见刘况与宋梁同桌,便对他说:“你有朋友同来,我让妈妈找些姑娘陪他。”
刘况知道醉花楼的姑娘个个价钱不低,听了慌忙起身,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我喝口茶,这就回去了。兄弟,你慢慢开心。”说着便一溜烟挤开人群离去了。
宋梁在后面大喊道:“你别跑,给我回来。”满场人头攒动,却哪里还能看到刘况的半分影子。
宋梁支支吾吾地对柳若烟说:“姑娘,我……我刚才一是意气用事,胡乱开价,本无心……无心……”
柳若烟见宋梁一脸窘迫,便轻轻凑了上来,在他耳边说:“大家可都看着你呢!”
宋梁举目一看,无数道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似乎传来道道灼烧之感。他如坐针毡,只想逃离这里,便开口道:“那便随你去吧!”
柳若烟伸出玉手,牵起了宋梁的手,宋梁只觉她的手柔若无骨,软腻温柔,顿时热血上涌,不由得轻轻一挣,并未挣脱,便任由她牵着自己向后院走去。
两人离座而去,身后的人们犹恋恋不舍,望着他们的背影,有人感叹柳若烟的绝世容颜,更多的人却在嫉妒宋梁的飞来艳福。
宋梁六神无主,脚步虚浮,跟随柳若烟漫步来到后院,鼎沸的人声渐渐远去。
醉红楼的后院颇为风雅,有假山清泉,奇花异石,人居于期间,竟有世外桃源之感。
来到院中,柳若烟带宋梁在一处凉亭坐下,这才放开他的手。宋梁只觉被她牵过的手,滑滑腻腻,还带着淡淡的幽香。
宋梁对柳若烟说:“不瞒姑娘,我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本来只为凑凑热闹,哪知弄成这番景象。”
柳若烟“噗呲”一笑说:“你们男人到这里来,都说自己是第一次,骗人!”
宋梁急忙道:“不是,我是真的……”
柳若烟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了宋梁的嘴唇上,打断了他说话。宋梁只觉双唇传来一阵温热之感,滋味妙不可言。
柳若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不要说了,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来,今天晚上,你就是我选中的客人,你是嫌弃我不够美吗?”说完,她低垂螓首,轻蹙蛾眉,竟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宋梁看得如痴如醉,低声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柳若烟闻言笑靥如花,眉目含情,佯装嗔怒道:“满嘴油腔滑调,还说自己是第一次来。”
宋梁不再争辩,望着柳若烟的双眼说:“没有骗你,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及你。”
柳若烟见宋梁目光澄澈,知他所言不虚,不由得心下大悦。她对宋梁说:“你听过我的琴音,想不想看我的舞姿?”
宋梁道:“那自然是极好。”
柳若烟说:“要起舞得有乐曲相伴,你会乐器吗?”
宋梁回答说:“我不会弦乐,倒学了一点管乐,只怕不够纯熟,惹姑娘笑话。”
柳若烟一听宋梁会乐器,大喜道:“不妨事,你等我一下。”说着起身朝一间房间走去。
宋梁望着柳若烟窈窕的背影,心中暗道:我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又会在这个地方?
转眼间,柳若烟便已回来,递给宋梁一支玉笛。宋梁抬手接过,触手生温。玉笛透着幽绿,尾端系着红色的笛穗,做工十分精巧。
宋梁温言道:“你要我吹什么曲子?”
柳若烟托腮略一沉思,回答说:“你就吹《相见欢》吧!”说完,她步出凉亭,来到亭前的空地上,望着宋梁。
《相见欢》是江东民间有名的曲调,乐谱简单,并不需要多么刁钻的技巧。柳若烟选这首曲子,是怕太过为难宋梁,而且这首曲子的名字也十分应景。
宋梁横起玉笛,婉转悠扬的笛声缓缓扬起。
随着笛声流淌,柳若烟扭动腰肢,款款起舞,裙裾飞扬,如风中杨柳。
此刻天淡银河,月华如练,院中犹如盖上了一层霜华。院里清幽,除了叮咚作响的泉水,只有宋梁那缥缈的笛声。几簇淡菊中央,柳若烟舞姿蹁跹,步步生莲。笛声与舞姿完美融合,宛如一体。
两人一静一动,在这长夜如水的月光下,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图。
宋梁双手按着笛孔,双目紧紧注视着面前纤细的身形,仿佛见到了天上的仙子,而自己也置身于那梦幻仙境之中,不知今夕何夕。
一曲奏罢,舞姿也跟随着停了下来。宋梁缓缓放下手中玉笛,眼望虚空,眼前仿佛还有一个婀娜的身影在不断舞动。
柳若烟站在原地,面色泛红,胸脯微微上下起伏,口中呼出如兰气息。她抬眼望向亭中的宋梁,只觉他吹笛的模样,倒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韵味。
宋梁心下长叹,若得这样的尤物相伴,便做一世裙下之臣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