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阳光毒辣，日头高悬。路边高大的香樟树也垂下了叶片。
黎莳是个怕热的体质，于是便没有带越祁去太远的商场。
阳桐商场行人熙攘，繁华自不必言说。买了些双份的生活必需品后，黎莳带越祁去了服装店。
她装作熟练地挑挑拣拣：“试试这件吧！”
她挑了一件灰色卫衣。衣服布料还算厚实，等入秋了，越祁在外面套一件校服外套应该就不会冷了。
越祁依言去试衣间换了衣服。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初初有了日后清俊的模样，惹得一众年纪不大的店员慕艳不已。
“姐，怎么样？”
“很好看啊！小姐，您弟弟长得真帅，穿什么都好看！”
越祁眼神亮晶晶地看着黎莳，满眼期待。
黎莳中肯地评价：“嗯，好看的。”
越祁便笑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笑起来最是好看纯粹。没有十一二岁孩子气的幼稚，也没有十七八岁初涉世界的复杂。
“你再挑挑自己喜欢的吧。”黎莳坐到了一旁想让他自己选。
“姐帮我挑。”越祁下意识出口，末了，又补充一句：“我不懂材质质量这些，不会挑……”
黎莳叹了口气，又为他挑了一件T恤，一件衬衫，一件毛衣。黎莳想，现在还比较热，T恤越祁可以现在穿。等入秋了，可以穿那件卫衣。再冷一点，就可以将衬衫穿在里面，再套上毛衣。
越想越觉得可行，正想问问越祁他的想法。一回头，他就拿着一条淡蓝色连衣裙在和店员比划。
“你拿裙子做什么？”黎莳没仔细想，估计他是想买给哪个喜欢的女孩子吧。这个年纪，春心萌动也不奇怪。于是便没管他，继续对选出的衣物做着最后的性价比评估。
越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见黎莳还在忙着手上的事，他便含糊了过去。
“姐姐，一会儿我姐结账的时候你们可不可以悄悄把这条裙子也装进去啊？”越祁对着收银台的店员笑得灿烂。
众所周知，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好的。弟弟要不要留个电话……可以办会员卡打八折。”
打折？
越祁微微侧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店员的笑容也愈发灿烂了起来。
……
“越祁，你来看看我挑的这些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姐快结账我们去喝冷饮吧！”
“嗯。”
黎莳没有多想，略微的犹豫过后，还是将一条较为成熟素净的连衣裙也放了进去。于是便走向收银台结账。
“您好，一共是一千三百七十二。最近是店里感恩回馈的活动期间，对消费超过一千元的顾客一律打一折。所以只收您一百三十七元，请问是现金还是转账？”
黎莳微微挑了挑眉，没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色，从善如流地递过钱。
“你们店里这个活动是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吗？”要是的话，明年也可以带越祁来这家了。
店员一时噎住了，下意识看向越祁。
越祁接过黎莳手中的购物袋：“姐，人家这么亏本的活动肯定只搞这一次啊！走了，去喝冷饮吧。”
店员尴尬地笑笑：“是。最近我们老板新开了一家分店，生了二胎，孩子成功考上三小，所以这才有了这次感恩回馈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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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祁觉得他要是再晚一点拉走黎莳的话，她就可以祝人家十全十美了。他这个姐姐啊，还真是……该说她傻呢还是该说她善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会还十分，哪怕是陌生人也是如此。
越祁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是对方收款成功的提醒。于是他顺手将对方删除拉黑一气呵成。
对面黎莳低头在喝冰镇的青桔柠檬水。她的鼻翼沁出点点汗珠，越祁顺手拿纸巾给她擦了擦。
感觉到鼻尖的动作，黎莳有些疑惑地抬头。越祁将纸巾扔进垃圾篓，眼神飘向别处：“出汗了，帮你擦擦。”
见没什么事，黎莳又低下头去继续喝冷饮。
越祁看着面前的饮品半天没有动作。刚才的举动在他心底溅起一圈圈涟漪，好像有些欢喜，又有些紧张……他突然就记起之前在零度外面看见的人。
其实他看见了……
在零度旁边，那个男生……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正低头喝着冷饮的黎莳，一个想法不可抑制地生了出来。
不，是他的姐姐。他一个人的姐姐，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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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倾斜之时，他们也回到了家。越琼看见越祁的大包小包笑得合不拢嘴。黎莳将当中那条较为成熟素净的连衣裙拿了出来：“琼姨，送给你的礼物。”
“诶？还有我的吗？”
看见礼物，越琼笑得愈发合不拢嘴。黎莳想，就当是她帮她报名的谢礼，也当是她误会她这么久的歉礼。
越琼高高兴兴地拿着衣服去试了。欢笑过后，一股疲惫的无力感袭来，黎莳有些意兴阑珊，想要回房。
越祁叫住了她：“姐！”
“嗯？”她不解地回头。“是衣服不喜欢吗？”
“不是。你过来。”
虽然不解，但黎莳还是走了过去。
“嗯，过来了。有什么事，说吧。”
猝不及防地，越祁便将一个袋子塞进她怀里。她下意识接住想要问问这是什么。
下一秒越祁便急急地推着她回房，不给她疑问的机会。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姐姐陪我逛街辛苦了！”
……
回到房间，黎莳打开袋子，是一条很漂亮的淡蓝色连衣裙，领口还有精致的小花，是之前她以为越祁想要送给喜欢的女孩子的那条裙子。
是她想错了啊……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像是冰冷干涸的心脏，被温柔的海水漫上来拥住。
谢谢，她很喜欢。
……
结束了在零度的工作，未正式开学去报道的这几天，黎莳负责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大到洗衣做饭，小到帮越琼找指甲刀。
期间她也问过越祁买裙子的钱是从哪来的，越祁笑眯眯地答：“姐，我好歹也十多岁了。存了十多年的钱……养一个你还是够的！”
也不知道小时候文文静静那么乖巧的小男孩哪去了。越长大，越是说话没个正经。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她教坏他了。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能有越祁这个弟弟的。除了爸爸，越祁应该是最爱她的人了吧！
这样十六年来如死水一般的沉静生活，她好像，活着不再只是为了活着，开始……对未来有那么一点期待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