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水果店是开不下去了。每每走在朝天宫街面上，总觉得身后有人点点戳戳：“香蕉皮！香蕉皮！”回到店里，原本闭着眼睛也能摸到橘子货架，如今却寸步难行，似乎地上都是看不见的香蕉皮，随时都有可能踩上去滑一跤。
朝天宫混不下去了。我要关店，转让。老妈不舍得，要我忍一忍，忍字心上一把刀。我说，我忍不下去，我心上不止是一把刀。水果店再开下去，我会得神经病，甚至发疯。老妈怕了，赶紧托人找了个受让的下家。
这天，我吃过晚饭，早早地把店门关了，一个人独自盘点准备出让的交接单。门外有人敲门，我头也没回，大声嚷道“门没锁！”随着呯地一下关门声，六妹来到我面前。我俩面对面站着，她喘着粗气，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我刚从前面的水果店过来，都听说了。”她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真笨，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人们常说，恋爱中的女人的智商几乎为零，我是女人吗？我在恋爱吗？”
“在。”
“跟谁？”
“我。”
“你？是的，我曾经跟阴水鬼讲，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把脚搁在货架上，捋起裤子，大腿上几处隐约可见的疤痕。我告诉她，我是用浓硫酸同阴水鬼决斗。
她抹着泪水：“你不要命了，万一阴水鬼见死不救袖手旁观……我可要给你赔命！”
“算了，谁赔谁的还真说不清。”其实我查过资料，浓硫酸的危害最多伤其皮肤表面。倒是为搞到一瓶浓硫酸，老爸颇费周折还花费两瓶老酒的代价。
“我赔。”她掏出两张百元钞票，“给。他们给我的好处费。不够，我再加，你亏多少，我赔多少，”
我不接手，转身去拿货架上的账本。
忽然，她大声叫道：“小苹果！”从身后抱住我，紧紧贴着我，一阵阵颤抖。
我心速加快，再也“正经”不了。我双手拉着她的手臂，抱紧，放松，旋转，返身，鼻尖抵着她的额头。她勾手搂住我的脖子，我闻到了区别于水果味的女人特有的体香。她整个身体抖个不停……
“我难看，嘴唇太厚？”
“我喜欢。”我吻着她的嘴唇。
“我脸上还有雀斑？”
“我更喜欢。”我用舌尖点着她的脸。
我关了灯。我俩的第一次，就这么“荒唐”地发生了。完事后，她哭了。
“怎么，后悔了？”
“我问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贱？”
“不，正相反。你给我的爱，我会刻骨铭心牢记一辈子。有你就有我，有我就有你！”
“有我就有你，有你就有我！”
……
水果店盘让了。水果生意的失败，是我人生旅程中的一次滑铁卢。同我的沮丧相反，老妈笑咧了嘴，因为我有了“敲定”，抱孙子有期了。
后来听说水果店开了没两年，又转让了，改开了火锅店。此是后话，于我无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