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少卿曾经画过一张漫画,画中他坐在一架火箭上直蹿云霄,驾驶座上是两老人。形象地描绘了自己仰赖两大人的保驾护航,一路烘云托月仕途高升。他从一家大型国企的技术员转入民政局,入党提干,廿九岁已任省彩票管理中心主任,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之所以选择公益工作,一半出于本意一半是老爸的戒条。小时候,四岁那年他不当心走失了,被一位老奶奶领回家住了两夜三天,直到第三天才被爸爸找到。在老奶奶家一共吃了八顿饭,那时粮食计划供应,她家有大人小孩七张嘴。这就意味着他每吃一顿饭,全家人都要每人少吃几口。据他后来回忆,老奶奶总是最后一个吃,或许她只吃几口也可能压根儿没吃饿了一顿。这让少卿感动不已,立志长大了也要为他人多做有益的事。
陈爸的戒条很有讽刺意义,自己从政已居高官却要儿子远离政治。他一出生就患脑膜炎,抽搐,高烧不退,家里人已包裹席子准备埋葬。正巧有个江湖郎中路过,开了几贴药方,还给了药钱,才让他死里逃生。董亲为此常调侃说,小陈啊,要不是生过脑膜炎,你脑子还不得了、了不得呢!少卿却不遂父愿,没考医学院而读理科,因为他实在是对医学不感兴趣。他还有个致命弱点,不能见血哪怕一丁点。有一次他陪同事看拉肚子急诊,看到有车祸伤者送进,他上前帮忙推车,见到头破血流的惨状竟然自己晕倒了。应该说,陈爸劝说儿子从医的理由明白透彻,但要儿子远离政治的理由却简洁明了。而且,他总共对儿子只讲过一次,没有第二。为什么?做儿子的无法究其原因,也许是老爸涉政多年城府之深必然。
少卿画过的第二张漫画,是一出木偶活报剧。台上一男一女拳脚相加,台下两老人牵线拉扯。漫画生动刻画了他和妻子的婚后生活,磕磕碰碰不尽和谐的写实。以“半石女”事件为界线,此前夫妻间时有摩擦口舌。阿娥从不点头认输过,她是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老总,财大气粗,盛气凌人。她不止一次放话,用不着掮老爸的牌子,我照样立于不敗之地。此后,婚后三年,俩人处于冷战期,感情出现裂痕,无法弥补。再一年,开始同屋分居,并立字据某年某月某日开始,双方签字各留一份。说不清是哪一方先开口提议,实际行动上是俩人一致的。俩人还“AA制”,个人收入各归各,吃用开销分摊。俩人配合默契,在老人和亲朋好友面前还时而卿卿我我秀恩爱。但一进家门会进各自的房间,权当对方是和睦相处的合租客。懒得做饭的话,俩人打的去饭店“AA制”撮合一顿。
此外,俩人还曾有过口头约定,既然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个人的生活也无枷锁约束。阿娥会不会?他已经不在乎。而自己呢……直至遇到了六妹。
僵持了两年,少卿提出协议离婚,阿娥不从。两亲家都反对,子女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没多久,陈爸“开通”了,表态不干涉儿子的个人私事。陈少卿就拿着分居协议,一纸诉状告到法院,以感情破裂为由要求与阿娥离婚。开庭那日阿娥缺席,一副“看你们拿我怎么办”的架势。法院还真拿她没办法,只能以“夫妻还有感情基础”的理由驳回。谁都心知肚明,小夫妻俩的争斗背后,其实就是两大人间的较劲。既得利益使得双方均趋于理性,但平衡终究会打破。
又两年,少卿再次提出离婚,转机来了。老丈人董亲出事。好在他与阿娥在经济上早已泾渭分明,对董亲相关涉案人员的经济调查也止步于阿娥。这也应了“因祸得福”的老话,祉于他和阿娥顺利分手。正好婚后七年。七年之痒。七年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