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吃完了那不算难吃的通心粉,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昨晚的失眠和凌晨的早起终于开始结算。
“我想我得睡一会。”我将餐具扔进洗碗盘,返回客厅的时候告诉小薇。
“这算不算是逐客令?”小薇伸手趴在桌边小憩,只露出半张脸。
逐客令。为什么这样年纪的小孩子会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词汇,我有点拿捏不准她的学历。
“你在上几年级?”我有点好奇。
“这跟你要不要睡觉有关?”
我挠挠头,“无关,只是好奇,今天不用上学?”
小薇埋下头:“今天不去。”
“放假了?”
“只是不想去。”她似乎希望结束这个话题。
我想起她坐在公园的小凳上,或许是为了逃学而离家出走的,不愧是叛逆的年纪。
人或许只在叛逆的年纪才是真正地活着,这是我很早的时候就有的感悟,因为一旦长大,就会向齿轮一样被固定,无休止地滚动,直到像死皮一样老化脱落。
或许我这种人是例外,过了叛逆的年纪,却无法顺利地固定起来,半吊子一样地运转,无法料想到会在什么时候脱落。
我决定不去深究她不上学的原因。“不是逐客令,你要是也觉得累的话,可以到我房间去睡。”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不嫌挤的话。”
小薇睁开一只眼看我,没有说话。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很近,近到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就足以表达所有的意思。
“我反正不介意。”我经过她身边,直接到房间去。
床对我的意识有极大的磁力,躺上去不久,我就不省人事。再次醒来已经是5点或者6点,我没有手机,无法确定准确的时间。但肯定不会是7点,因为黄诗雅还没有回来,她如果下班后直接回来的话,一般快7点的时候就能回到。
我又躺了一会,感觉如果可以一直躺着的话,世界末日马上到来也可以接受。
小薇还在,蜷缩着在我旁边,只占据了很小的位置,显得更加瘦小。天黑得很快,街道已经点上了霓虹灯,灯光穿过窗户,铝合金框的影子在房间内拉长出一个十字架,背景是一半黄色、一半绿色。
我睁眼看着天花板,心头不禁又回想起昨晚听到的叫喊声,以及我可怜的手机和钱包。赖文辉到底是怎么样取得了我的信任?我完全无法回想起任何细节。黄诗雅为什么从容地将赖文辉让进房间?我突然觉得胸中有股闷气,但不太确定气愤的具体是以上的哪一件事。
我的气愤似乎影响到了身边的人。小薇翻了个身,手撞到了我胸前的肋骨,“已经很晚了”,她的睡意在一瞬间消散了很多。
“大概是5点或是6点。”我保持着姿势没动。
她坐起来伸伸懒腰,影子被拉上到十字架上,如同受难的天使。
“我送你回去?”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向女士发出这么绅士的邀请。
“我认得路。”她说。
我觉得有点气馁,但还是关心地说,“可别到公园去再冻一夜。”
小薇笑起来,似乎我说的是一个笑话,“大叔,你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彼此彼此。还有,要叫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