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如今你总不能推脱了吧。我请你是来参加诗会的,结果你反而成了助兴之人。我可不管,今日你也必须留一首。”
见三位夫人已走,谢清婉立刻屏退众人,把早已想脱口而出的话一次“涌尽”。
清欢自是知道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早已准备好,也不推脱,直接启唇:
“此曰《思人》
远有思人,皎皎之泮
沉腼静婉,洛河之畔
悠扬奏歌,霖铃之愿
我听诉说,徘徊谁边
—
远有思人,清清之泮
眉清目朗,淮江之畔
悠扬奏歌,鹊桥之愿
我听诉说,知向谁边
—
远有思人,明明之泮
花朝月下,蒹葭之畔
悠扬奏歌,采桑之愿
我听诉说,渡我谁边”
“如何,当抵我罪过了罢。”
“不错不错,确实抵了。”
“那我们便去书房把这首写下来。”
清欢提了建议。清婉自是答应。
两人留了清泫于原地,就近选择。
清泫也没有跟去,他只是一直在回想方才那首《思人》。
至书房,清婉屏退众人,才道:“你想作甚?”
“表姐,我这几天有件事一直心下存疑。我信你的,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忘记过什么事?”
“从未。你能认识所有人,怎会忘了什么。”
她言语间皆是轻松与调侃,眸间更是盛满笑意。清欢这才信了她的话。
她没有注意到,清婉颤抖了一瞬的身子。
意识之下本来就是相信,又怎会看到太多。
“我也觉得,我怎么可能忘记了什么。只是那么多不识之人都给我一种错觉。姐姐的话自然可信,如今也是放心。”
“你为何不问清泫?”
“不知为何,我害怕他会隐瞒。”
闻此,谢清婉故作玩笑略了过去。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那清欢,你和五皇子是如何相识的?怎地从未听那臭小子向我提起。”
“自见面他便唤我仙子姐姐,这才相熟。方才是清欢避了他那么多次,心中有愧才这般……可能少时见过罢。”
无心的一句话,谢清婉的身子又是一僵,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立马转了话题,央求着要她的亲笔《思人》。
清欢也在撒谎,又怎会去关注谢清婉的变化。听她这般一提,以为揭过,自是答应。片刻功夫,写罢,回至知言厅。仍只是清泫一人在。
他沉沉静静地坐在那里,眸有三分将敛未敛,清冷气质一泻而出,冷了周围的人情,绝了近处的靠近,伤了繁华,兴了冷寂。
在看到一人时,浑身清冷骤然退去,剩下的只是将临繁华之外的寒山桃花温,带着春的暖意和山的微寒,轻轻靠近一个人。
谢清婉有些愣怔。原来清公子,还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但似乎,独属一人。
膳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众人又聚到一起有说有笑,甚至有人要商量着为清婉和清欢找亲事,自是被两人给噎怔回去。可清泫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开心。
用膳罢,于知言厅又闲谈一个时辰,慕夫人携子方归慕府。
清泫专门送清欢到了青阑院。见他有些别扭,清欢便先问出:
“怎么了?找我有何事?”
“我想要你的亲笔《思人》”
清欢一怔,随即唇边笑意传开。原来是又想和人争抢好胜,清泫真不是一般地依赖她。
遂她点了点头。
可清泫又道:“可会谱曲?”
“自会。”
“多久?”
“三日之内。”
“那只弹给我听可好?”
“好。”
清欢完全是在哄小孩子。
可清泫不同。
有些承诺,答应了便要用一生来偿还。
远有思人,思人不远。
只是这思人,不知何时会明白他的心意。
他目送着清欢进了屋子,这才回到兰曦院。
兰曦院处,又是另一番景象。
“查风未眠。”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是他最该有的模样。
“诺。”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随着凉风扑来,树叶晃动,逐渐消散。
此时,青阑院。
清欢单独将墨染唤到自己房里,闭了窗子。而红笺今日又去了温宅,尚未归。
“小姐这般有何事?”
“墨染,我想让你办件事。只不过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包括红笺。”
“小姐请讲。”闻言,她重重点了个头,以示自己忠心。
“帮我打听京中从承宗二十年到如今的变故,尤其注意顾秋辞、慕清绵和凌王。”
“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墨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清欢反而笑了,道:“我不求你能打听多少,只要自己平安就好。”最后几个字,她强调得极重。
“小姐放心,奴婢惜命得很,才不会让小姐担心呢。”她亦会心一笑,可清欢眼睛却红了。若这话以前她还是会信的,或者一笑而过。但如今她是笑不出来了。这个傻姑娘,若是惜命怎还会因她而死。
“嗯,我知道,先去休息会儿,我想绣会儿字面。”
她笑着看向她,墨染便也不敢去问她方才的缘故。清欢见她退下,下一刻却是忍不住落了泪。
女儿家,怎么从来就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呀。高兴要哭,感动要哭,愧疚要哭,害怕要哭,难过还要哭。
她不想,却又忍不住。
以后便逼自己更坚强吧。
慕清欢,除了你,可没人知道前世那些腌臜事,那便不要再把过多的情绪,带到和此事无关的人身上吧。
愧疚如何,伤心如何,都过去了呀。如今你还是相府的嫡小姐,不是困于长恨宫的弃妃。
风长渊,我们今世的纠葛,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