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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苏安浅用尽了全身仅剩的力气将心中压抑已久的话说出来,整个人就像灵魂被抽空了,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不知道苏成最后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个地方。她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她再也没有勇气去承受生不如死的悲绝。

她不怕死,却已是生不如死!到底要怎么做,自己才能在这场悲剧里得到解脱?还是她们只能继续沉沦,直至万劫不复?

顾明深将人抱回病房,放到床上,见苏安浅如在苏宅时那般心如死灰,害怕的情绪在他心里一点点扩大。他怕苏安浅又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消失不见,他怕再也找不到她。苏安浅站在顶楼迎风而立的背影,让他现在想起都还心有余悸。失而复得,再得而复失对他来说,真的是无以复加的残忍。但命运似乎还未想就此停止它那的恶劣游戏。

原本依稀还残留着温馨的病房,此时弥漫着悲伤的沉默。顾明深这一次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消除苏安浅眼眸里深深的绝望。

作为过来人,顾明深何尝不懂得,当一个人绝望到生不如死时,所有的痛苦与困顿,都只能由他自己去承受,旁人即使是感同身受也无法帮助他走出那个绝望的死角。对现在苏安浅来说,所有的安慰都只能隔靴搔痒,所有的劝解都只会徒劳无用。他能做的,就只能静静陪在她身边,等着她从绝望里重获新生。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渐渐来临。顾明深原想他们会就这样一直静默着,苏安浅却率先打破了持续几个小时的沉默。“顾明深,我想离开这里!你能不能帮帮我?”

顾明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他早就想把苏安浅带离这令人窒息的医院了,“好,我现在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回来!”见苏安浅默然点头,顾明深这才肯离开病房。

很快,顾明深便办好了一切手续,也找了赵谦,重新换了一套西服。回来时,见苏安浅当真的乖乖坐在床上,一直高悬的心脏才落回原处,只是他叫了好几声,苏安浅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好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安浅,我已经帮你办好所有手续了,如果你想离开,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苏安浅回过神,充满感激地点点头,“顾明深,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出现在我生命里。

顾明深定定地望着她,眼眸里流露着苏安浅看不懂的温柔,“小傻瓜,我做这些可不是要你感激我,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承诺,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直至经年之后,苏安浅才懂得那个眼神原来有一个专属的名字,叫“柔情似水”。

沉默了一会,苏安浅无比认真道:“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地振作起来。”既然决定对伤她入骨的人彻底死心,那就不要再让担心自己的人为你伤心。

“好,我先扶你去换衣服,等你换好衣服,我就带你回家。”顾明深看着苏安浅,眼中若隐若现显的惊喜,既然她愿意重新振作起来,他会给她时间,等她从过去的悲剧里走出来。他会等她,等她爱上自己,无论要过多久!

很快,苏安浅便换好衣服,正准备跟顾明深离开。唐宛若却被赵谦扶着走进来,后面跟着苏安颜,见到苏安浅这幅打扮,直接问道:“小浅,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安浅眼眸闪过一丝愕然,她没想到唐宛若她们会过来,“妈咪,我......”

收拾一番的唐宛若没了此前的狼狈,脸色却依旧憔悴,看着苏安浅,忍不住红了眼眶,“我都听小谦说了,你为了十年前发生的事,竟跑到楼顶去自杀。幸好,当时有明深拦着你。不然,我现在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妈咪,对不起!”苏安浅无法再多做解释,只能低头道歉。

“小浅,十年前发生的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傻?妈咪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自从你失忆后,我就一直怕你会记起来。你十岁以后的生日都是提前给你过的,从来不敢再带你去那些地方,甚至还求着苏成一起瞒着你。就是怕有一天你记起来后,会因为觉得愧疚而伤害你自己。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又因为我,害你把事情记起来。是妈咪对不起你!让你这样痛苦。”唐宛若痛心疾首地说,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被苏成毁于一旦,自己疼爱的女儿最终还是因此而伤得体无完肤。

“妈咪,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保护我,但是我错了就是错了!是我害了你跟姐姐。若不是我,你们都不会失去你们的孩子。”

“小浅,你说什么傻话啊!做错事的人不是你,是苏成!姐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过揽在自己身上?”苏安颜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能开口劝苏安浅。

却未曾想到苏安浅听了更加愧疚,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人立刻崩溃:“不,不!我是杀人帮凶,是我害死了你们的孩子,我是杀人凶手!你们惩罚我吧!打我,骂我,都可以。求求你们惩罚我吧!”苏安浅发了疯似得抓起唐宛若和苏安颜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打去。

房内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只有赵谦立马反应过来,冷静命令道:“她情绪已经崩溃了。明深,你快点抱住她,别让她自残!唐阿姨跟颜颜快点出去,我现在去找护士拿镇定剂!”赵谦说完就跑了出去,而顾明深听到赵谦话,赶紧抱住苏安浅,完全不顾怀里人的疯狂挣扎。唐宛若母女见状连忙退出病房。

很快,赵谦便带了几个医生和护士过来,“明深,你抱紧安浅,不要让她挣开。我现在替她打镇定剂。”赵谦一边吩咐护士准备,一边嘱咐顾明深。

说完,赵谦拿过护士递过来的针筒,朝苏安浅安抚道:“安浅,我现在帮你打镇定剂,你很快就会安静下来。”说着便朝顾明深使了一个眼神,顾明深立马圈紧苏安浅,不让她再动。赵谦利索地帮苏安浅打了镇定剂,她渐渐在顾明深的怀里安静下来,最后沉沉的睡去。待顾明深将人安顿好,赵谦便吩咐在场的其他医生为苏安浅检查身体,然后示意顾明深走了出去。

病房外面,唐宛若母女正焦虑地等待着。见两人出来了,唐宛若便连忙上去:“明深,小谦,小浅现在情况怎么样?她刚刚为什么会那样?是不是她的头部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赵谦喘了喘气,严肃说道:“唐阿姨,你不用担心,安浅的脑部没什么问题!颜颜说过安浅小时候有患过自闭症的病史,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能会比普通人要弱一些。我想她会出现这样的行为,是心理防御机制做出的正常反应。每一个人对事件压力的承受度都是有限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安浅的心理承受度。她看到你们之所以会这样,我想是因为她对你们的愧疚已经不是她现在可以承受的了。所以我建议你们这几天最好都不要出现再在她面前,免得她再受到刺激。你们多给她一些时间。毕竟有些伤,只能靠时间去愈合!”

唐宛若和苏安颜听完赵谦的解释,瞬间沉默了。她们没想到苏安浅内疚到疯狂。

一旁安静听着的顾明深,双手紧握,眼神里尽是杀气,想到苏安浅三番两次请求离开,心口又止不住泛疼,懊恼地放开拳头,早知道会这样,他便不顾一切带她走了。顾明深抿了抿嘴,开口道:“宛若姐,安颜,如果可以,我想请求你们让我先带浅浅离开。我带她到外面散散心,或许她的病情就会好转了,我可以跟你们保证,我会好好照顾她,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顾明深突然的请求,让唐宛若和苏安浅一时之间不知做何回应。虽说顾明深名义上是苏安浅的舅舅,但顾明深对苏安浅明显抱有其他的心思,顾家也是个火坑,她们怎能......

顾明深见唐宛若母女一直沉默,便对赵谦使了一个眼色。赵谦嫌弃地回了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说:你不是一直都无所不能吗?怎么也会来求我。

没等顾明深恶狠狠地回瞪,赵谦连忙出声:“他的提议不错,让安浅先离开医院,到外面散散心,说不定她就会很快想开了。这对她的病情也有帮助。唐阿姨,我看你还是先答应让安浅出院吧!”免得顾明深也跟在这里兴风作浪。后面的话,他当然不可能傻得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抱怨。

“好!明深,我就把小浅交给你。希望你可以照顾好她,让她早日康复!”唐宛若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点头。

顾明深正想称谢,却被一直未曾开口的苏安颜打住了,“等一下!”

顾明深回身问:“安颜,你还想说什么?”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有些紧张,就知道这小祸害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顾舅舅,希望你还记住我对说的话!我妹妹就拜托你了。”苏安颜却是一脸认真看向他,顾明深有些愕然,随即会意一笑地:“放心!安颜。”

见顾明深火急火燎地跟赵谦进了病房。苏安颜忍不住问:“妈咪,我们就这样把小浅托付给顾舅舅子,真的好吗?”

唐宛若却是笑了笑,说:“苏安浅的运气比我们好,她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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