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突厥来信,说一切和亲事宜皆已准备妥当,只待公主嫁过去。”朝堂之上,林峰站出来,向皇帝禀报着。
皇帝笑道:“如此甚好。钦天监昨夜查过日子,后天便是个吉日。既然突厥已做好准备,后日便让和安公主启程吧。”
周逸轩听到皇帝的话,只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四目相对。皇帝从周逸轩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恨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皇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也不曾说什么。
“什么?后天就启程?”孟西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秦海继续说:“是四殿下托人传来的消息。”
孟西洲闭上了眼,思索了好一会,待他缓缓睁开眼时,秦海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转眼到了启程之日,街边人群熙熙攘攘,孟西洲就站在其中,看着苏南风一身红色嫁衣从苏府出来,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像是在找什么人但没找到,然后就上了那辆挂着红绸的马车,后面跟了许多装着嫁妆的车。孟西洲的眼神一路随着那婚车而去,秦海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大人失落的样子,道:“大人,您也可以出发了。剩下的事,都交给卑职,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孟西洲拍了拍秦海的肩膀,便转身离开。
婚车已走了四日,越往北走,越是漫天的黄沙。行至唐门关附近,那驾车之人问道:“公主,前方不远处就是唐门城了,可要去城内歇息歇息?”
苏南风坐在婚车内,只道了句:“随便。”苏南风心中明白,这是条不归路,可是现在充满了遗憾。她还不曾经历过情爱,不曾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要如此仓促的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何况,她走的那日,孟西洲也不曾来送送她,好歹朋友一场,竟然连送别都没有,当真是教人心里难受。
坐在一旁的思思看苏南风兴致不高,也不出声打扰她,只静静陪她坐着。
“公主,唐门城到了,我等已为公主安排好房间,在此休整一日,备齐路上所需后再行出发。只是这唐门城地处边塞,比不得中原的富庶,房间简陋,还请公主将就。”那车夫倒是十分有礼貌,言谈举止也不像一般的乡野村夫。
“无妨,你也去休息吧。”思思扶着苏南风从马车上下来,进了房间。
夜里,苏南风独自坐在桌前发呆,手中拿着以前在锦绣阁顺手买的平安符,自言自语道:“苏南风啊苏南风,你这一辈子可真是无意又无趣,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就要这么过一生了。”
突然一个人推门进来,苏南风惊道:“你是谁?”
那人一身夜行衣,苏南风看不清他的脸。那黑衣人明显故意压低声音道:“跟我走,不要去和亲。”说着便拉起苏南风的手要向外走。
苏南风一把甩开:“你以为我想去和亲吗?若我今日一走了之,我家人该怎么办?皇上会就此放过我吗?”
黑衣人愣了一下,道:“你家人自有人安排好,你只需跟我走就是了。”
“你到底是谁?”苏南风心中甚是疑惑,伸手便要去摘那人的面罩,被那人一把抓住。外面突然闹闹嚷嚷,苏南风听到有许多人在向这里来。
“快走,来不及了。”那黑衣人拉着苏南风,便要冲出去,苏南风拒绝道:“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走。就算是为了家人,我也不能跟你走。”
那黑衣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苏南风便冲出门去,一时间外面灯火通明,院中站满了人,那车夫道:“哪来的毛贼,竟敢挟持公主!”
黑衣人一言不发,拔出腰间的剑便与院中人缠斗了起来,很明显,院中这些士兵皆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而这黑衣人虽剑风凌厉,却并不取人性命,只将那些士兵打翻在地,不下杀手。而那车夫显然功夫不低,竟能与黑衣人过上几招,可惜还是稍逊一筹,被黑衣人以剑尖挑翻在地。
不消一刻,那黑衣人便闯出一条路来。他拉着苏南风向外跑去,门外早已有备好的马。他将苏南风扔上去,便翻身上马,将苏南风紧紧圈在怀中,一路飞驰而去。
待到看不见追兵时,黑衣人才停了下来,旁边正巧有一座破庙,二人进去坐了下来。苏南风突然大惊道:“糟了,思思还在那些人手里。”
黑衣人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去给你把她带来,你将发簪给我,我好做个凭证。”待收好发簪后,黑衣人起身正欲出门,苏南风突然拉住他的衣袖道:“你能不能顺便把我的包裹带来,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女人就是麻烦,我去便是。你在这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不到半个时辰,黑衣人便将思思带来了。思思见到安然无恙的苏南风,长舒了一口气道:“小姐,你可吓死我了,我听他们说你被贼人所掳,还以为你出事了。整个驿站的人都被派去寻你了。”
思思说到“贼人”二字的时候,黑衣人眼角的青筋跳了跳。
“对了,我随行的包裹你带来了吗?”苏南风问道。
“带来了。”思思将包裹放到苏南风手中。
苏南风从包裹中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那块孟西洲送她的春景玉佩,舒了口气道:“幸好还在。”
一旁的黑衣人唇角挂上了一抹浅笑,道:“这是对你很重要的人送你的?”
思思瞪了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黑衣人无奈,道:“你们二人都会骑马,明日一早,你们便骑马一直向东走,去找这个地方,苏太保与苏侍讲自有人保他们性命,你们不用担心。”说罢,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郢州南街易家老宅”。
“保我爷爷与我爹爹的,可是监御处提督孟西洲?”苏南风不知为何,心中对孟西洲有种莫名的信任。
“无可奉告。你们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苏南风追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郢州吗?”
“不去。”
“那这个平安符你收好,虽然不是庙中求来的,不知是否真的能保你平安,但也是我一片心意,就当作你今日仗义相救的谢礼吧。”苏南风从怀中拿出那个蓝色的平安符。
黑衣人接过,只说了句:“多谢。”便去庙门外守夜了。苏南风与思思也不再多言,相互靠着歇息。
第二日一早,苏南风与思思醒来,只见地上放了一大包碎银子,还有一张字条:这些碎银子足够你们路上花销,切记一路小心,避着官兵。二人将银子和字条收好,出了门,只见门口拴着两匹马,那黑衣人已不见踪影。
苏南风和思思翻身上马,一路向东而去。那黑衣人从破庙后转出来,摘掉脸上的面罩,竟是孟西洲。
孟西洲从怀中掏出那个平安符道:“南风,我只能送你到这,剩下的路,只能由你自己来走。我可以为你搭上我自己的命,但不能连累整个孟家六十多条人命。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