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穿过群山,仿佛在那山之后便是苏州。
夜晚时分,王忆山在房间里正准备靠墙而睡时,隐约间听到一些响声。他打开门出来,竟是看见一个又一个蒙面之人,正沿着绳索爬上船来。他大觉不对。
大声呼叫起来:“有水贼!大家快起来!”
船板上的水贼听见这声音有些慌了神,便片刻间便被一个人一个手势给稳定下来。下面小船上的人继续沿着绳索陆陆续续爬上来。大约二三十人。听见声响的船上的人纷纷醒了过来。聚集到船板上来。
钱公子看着对面一群黑衣蒙面,手持刀剑的人便知道不是对手。虽说他船上之人也有二三十人,两方数量不相上下。可是他手下都是些卖力气的工人,而对面这些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真要拼起来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翠花一直护在钱公子身前,眼睛凶恶的看着对面。
钱公子说到:“不知各位想要什么?图财还是害命?”
对面拿着大刀的一蒙面男子,道:“既图财也害命。你们船上的东西我们全要了,你们这些人的命,我们也全要了。不过这姑娘嘛,可以押回去让兄弟们享受享受。姑娘你过来吧,不然等会儿打起来,刀剑不长眼,伤了你兄弟们会心疼的。”
翠花听到他如此侮辱自己,大骂道:“哪里来的狗贼,看姑奶奶把你牙齿拔光,再把你下面剁了喂狗。”
男子大笑道:“哟!想不到小妮子脾气还挺大。就是不知道待会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翠花气急了,道:“你!......”说着便准备冲过去与之交手。
钱公子将她拦了下来,道:“各位在这水面上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恐怕不好受吧。这船上的东西虽说值不少钱,但都是些货物,还要去还钱,太过麻烦。不如这样,我随你们回去,你将他们放回去,让他们拿钱来换人,如何?想必各位也是在这水面混迹多日,听说过江南钱家的名号。而钱家家主正是我爹,所以只要我在你们手上,你们就能得到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如何?”
钱公子没想到,对面领头的黑衣男子尽然没有一丝的犹豫。便直接做出手势,让手下向他们冲了过来。
翠花拼命护在钱公子身前,却也已经显得力不从心。王忆山和温清织两人也力战多人,陷入了苦战。而其他不会武功的公子则一个又一个的倒下,血水流淌在船板之上,渗入其中。
王忆山手握从对面人中夺过的刀,与温清织,翠花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将钱公子牢牢地护在中间。
“哟,原来还有一个女的,竟然还长得如此漂亮。”
原来刚才打斗时,温清织盘起的头发散落下来,这时,即便是穿着男装,却也难以掩盖她的美丽。一眼便被认出是女子。
“两个小姑娘,你们若是放下刀剑,我们自然会对你们好好的,若是还要抵抗,就不要怪哥哥们心狠手辣了。”
“退进船舱。”王忆山此时对温清织等人说到。
钱公子率先逃进去,随后三人再逐渐进入。
黑衣人见他们退进了船舱,指挥着手下追了进去。
船舱内狭小的通道,使王忆山一人便能守住水贼的进攻,可是仅凭他一人是不可能守多久的。
就在这时,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来王忆山心中早有计谋,他观察过船板上水贼所用绳索的位置,又借用船舱狭小的空间,节约出人手和时间。让温清织和翠花去船舱里靠近绳索位置的地方点燃船舱。待大火将船舱内部的厚木烧的脆弱时,便能用刀剑在船舱上击打出洞。河水从大洞中涌入,三人也从洞中溜走,早早地在外攀上了水贼们的船。顺便翠花还将水贼其他的船给弄沉了。待到河水涌入了船舱内的通道,船体也因河水的涌入变得有些动荡。水贼们才知道船被他们破开了。领头的男子慌忙道:“都给我冲,绝对不能让他们给跑了!”
河水已经没过膝盖。火势也蔓延到船舱。王忆山脚下趟着河水,头上四周火光粼粼。他举起刀,漠北刀他练了五年,每一招每一式都深入骨髓。对面一个有一个冲了上来,一刀两刀,一个两个。他在火光中如同战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人力终有穷尽时,随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他深知自己不能再被拖住。最终奋力使出一刀,将对面之人击退。而自己则向涌入河水的大洞跑去。进入河水,他几刀将原本的洞口扩大,使得一大股河水狂涌而入。将后来几步的水贼冲了回去。他露出水面,看见三人的船就在不远处。连忙向他们游去。
温清织本来担心的不行,看见王忆山朝他们游来才放下心来。
上了船,王忆山和翠花连忙搅动船桨,朝远方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四人驶到了一处浅滩,下了船。
王忆山道:“暂时还不能休息,那些都是水贼,水性颇好,想必不会淹死在水里。不能掉以轻心。”
温清织看着王忆山身上的伤痕,和疲惫的神情,说到:“可是你现在这样子还能支撑得住吗?”
王忆山道:“没事。”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没事,率先向山林里走去。其余三人连忙跟了上去。
在山林中生活,王忆山有着丰富的经验,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都一清二楚。
不过身上受了伤,什么一行人行进速度很慢。
钱公子也不似一般的富家公子一样,受不得这种生活,反而一点抱怨都没有。
晚上,四人点燃了一堆火,围坐在火堆旁。
钱公子道:“这次脱险多亏了王兄弟。不知如今王兄弟是否能告诉我,你们的真正身份。”
王忆山道:“虽然我骗了公子,但是我们的身份还是有无法告知的苦衷,请见谅。”
钱公子道:“王兄弟有不便之处,我理解,不过你也不用总是公子公子的叫我,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如何。我全名为钱江。”
王忆山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叫你钱兄。”
钱江想王忆山两人可能在江湖上惹了不得了的仇家,所以才不肯告诉自己真实身份。不过不要紧,他至少知道两人对于他没有坏心思。从小长大在钱家的他,身边自然少不了阿谀奉承,心怀诡计的人,这些人他见的太多了。可是如见眼前的两人却和他以往所见都有所不同。和他们两人呆在一起很轻松。
幽暗的树林中,星光和萤火虫一同点缀着安静的夜空。
没过两日,四人便到了附近一村子,稍作歇息,便打算入苏州城去。
入了苏州城。王忆山才发现这苏州城比起拒北城更大,更加繁荣,街上人潮拥挤。景色也不是拒北城可比的。一进城门,钱江就把众人带去一个钱家所属的府邸中。
府中管家见是钱江到来,而且身上又脏又乱,头发上也沾满了树枝灰尘,不由得有些吃惊。
“公子,你这是?”管家迎上前去问到。
钱江道:“先别管这些了,去买些干净的衣服,再让人打好水。给我们四人洗澡。快去。”
管家连忙叫来旁边的下人,一一吩咐好。
不久,几人都洗干净,又换上了钱江叫人准备的衣服。
钱江又吩咐人准备好吃食。
钱江和王忆山以及温清织三人坐在饭桌上。
钱江举起酒杯对王忆山道:“王兄弟救我和翠花的命,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于你,我先在这敬你一杯。”
王忆山也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酒足饭饱后,王忆山道:“钱兄,我们要离开了。”
钱江道:“既然到了这里,我都还没有好好地招呼你们,你们怎么就要离开了。”
王忆山道:“我们两人到苏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想在此处逗留。”
钱江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便强留王兄了。王兄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此处找我。我在苏州也会滞留些日子。好好调查调查水贼之事。”
王忆山道:“既然如此,我们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钱江道:“后会有期。”
王忆山和温清织出了苏州钱府。
王忆山对温清织说到:“暗记录上来看,你爹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在苏州的江河入海楼。”
温清织道:“我们先去江山楼查查。”
江河入海楼,是苏州有名的酒楼。一共四层,位处江边,在此能够望见江海映月,河船花灯等美景。也是文人墨客常来之处。在此之上,常常有人望着美景诗兴大发,作出名传苏州的好诗。
温清织和王忆山走了进去。温清织早前在钱府时借了笔墨,画了一张温白云的画像。
两人走到柜台,问到:“掌柜的,向你打听个人。这画像上的人,你们可曾见过?”
掌柜的看着温清织手中的画像,想了许久。道:“好像是有些印象。”
温清织闻言激动的问到:“是吗?你还记得他来这里见过什么人吗?”
掌柜的说到:“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温白云温捕头。”
温清织道:“对,就是他。”
掌柜的道:“我记得他几个月前来过我们这儿,还是订了四楼的专门招待贵客的房间。”
温清织道:“那他那日见了何人?”
展柜的道:“这我就记不太清了。”
“哦!我想起来一见事,我隐约间听见温捕头叫那人大人。想必也是朝廷高官。”
大人?温清织陷入了思考。
王忆山又说到:“那你还记得他所说的大人具体长何模样吗?”
展柜的道:“这就为难我了,时间这么久,不过他眼睛细小,却有两条极粗的眉毛。这点我记得很清楚。还有他们有说到什么别院的。具体我也听不清。”
王忆山道:“谢谢掌柜的。”
出了江河入海楼,王忆山问到:“怎么样,你有什么线索没有?”
温清织道:“信息太少,大人两字能推断出来的人太少了。我爹虽然是江南一带的名捕,可是官职却不高,光是苏州的官员必他官职高的怕也是不下二十人。若我们纷纷调查,难免顾此失彼。”
王忆山道:“那掌柜的不是说那大人眼睛细小眉毛极粗?”
温清织道:“这可能才是我们要调查的重点。”
王忆山道:“既然如此,我们先把苏州官员官职比你爹高的人都一一列出来,再一个一个查探,他们是否长成那模样。”
温清织道:“怕只怕,要是那人不是来自苏州,只怕我们是找不到了。而且我在想,为什么我爹会将人约到江河入海楼这样的地方。或者那人为什么要把我爹约到这里。在这之后呢?我爹又去了哪里?”
王忆山道:“这件事太反常,就像你说的,若是约你父亲来江河入海楼的人便是想要杀你父亲的人,那为何要光天化日约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地方。”
温清织道:“你的意思是,越我爹来这里的人不是要杀我的人?“
王忆山道:“还不能这么下定论。不过现在我们的线索就只有那么多,想得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先跟着这线索查一查。费些功夫又如何,我们从漠北一路到苏州,不都是为了这件事的真相吗?所以还得查。”
温清织道:“好,那我们先从苏州官员查起。”
两人在城中一客栈住下。离开钱府时钱江给了他们许多银子,王忆山看推脱不了,再加上身上确实以及没了钱,便收下了。况且在这苏州城中,若是没了钱确实是件太过麻烦的事。
有了钱,两人总算不用再挤在一间屋子里,为谁睡床发愁,为睡同一张床尴尬了。
两人用了三天,查清楚了苏州城内官职比温白云高的官员,他们的住所,家眷都被他们查的一清二楚。但是失望很快就来了。他们发现这些人中竟无一人同时满足细眼睛何粗眉毛的模样。
王忆山恍然大悟道:“我们真是太笨了,以为有了线索就只看见了线索。太笨了。”
温清织道:“你为何这样说?”
王忆山又道:“你忘了那天那个掌柜说的什么了吗?”
王忆山见温清织在努力回想。
说破道:“他说他记不得那人的样子。你忘了这是哪里了?这是苏州城,他又是做酒楼生意的,怕是比我们都要清楚这些官员的底细。若是来的是这些官员中的人,他又怎会不记得呢?我们此前一看见了这些线索就忘了思考,实在是太笨。”
温清织道:“这样说来,那人不是苏州官员,那我们岂不是又没了线索?”
看着刚刚才得到的线索在几天内又断掉,他们又变成了无头苍蝇。温清织不免有些失落。
王忆山却道:“线索依然是这些,只是我们要多花些功夫而已。”
温清织道:“难道,我们真的要查遍全国的官员?”
王忆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两人一筹莫展之时,钱江找上了门来。
钱江找到还在江苏城内的两人。
王忆山看着钱江道:“不知钱兄今日所来何事?”
钱江道:“我有了水贼一事的消息。”
王忆山道:“那钱兄应该找官府,又为何找我们?”
钱江道:“我在苏州无法找官府,我不相信他们。”
王忆山道:“为何?”
钱江道:“王兄有所不知,我有一表哥,苏州的产业一直是由他在管理。你知道有钱自然什么都方便。他与苏州官府的关系一直很好。”
王忆山不禁讶异,道:“你怀疑是他?”
钱江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说道:“正是,王兄可还记得,当时在船上我是如何与那水贼头领说的?”
王忆山道:“你想用重金换命,可是被他拒绝了。”
钱江道:“正是,众所周知,我是我爹唯一的儿子,未来钱家所以的产业都是我的,所以他们绑了我以此要挟我爹,他们能得到一笔无法想象的财富,可是他拒绝了。而且没有一丝犹豫。”
王忆山道:“所以你才怀疑,他们是被人收买,要你命的。”
钱江道:“没错。我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我表哥,钱树,杀了我未来我爹走了,钱家自然就落到了他的手里。而且由于我们的航行路线是有苏州的,他也知道我们到苏州的日期。他也有足够的钱财来收买甚至是培养这样一批佯装成水贼的杀手。”
王忆山道:“以你的身份,大可以回到杭州钱家后慢慢查,为何现在就找上了我们?”
钱江道:“我现在相信的只有翠花和两位了,我怕我若是出了苏州城,便不能安全的回到杭州。”
王忆山道:“你想我们保护你回杭州?”
钱江道:“是,若是王兄能护我安全回到杭州,我一定重谢。”
王忆山道:“可是我们也有极其要紧之事。”
钱江道:“我知道两位是在找温白云捕头。”
王忆山警惕起来,严肃地问到:“你为何会知道?你派人跟踪我们?”
钱江道:“我绝不是跟踪两位,只是想要知道两位的下落,毕竟这样我才能在需要之时找到两位。不然今日我也不会直接找上门来。”
王忆山道:“那你可有温捕头的消息?”
钱江道:“现在没有。但是待我回到杭州,再让我爹派人帮忙打探,想必也比你们二位苦苦寻找来得快。两位可能不知,在江南我钱家能得到的消息,比起武林中传闻神秘的暗香楼也毫不逊色。况且,我看两位近日都在跟踪苏州官员,想必是与他们有关?”
王忆山道:“与他们无关,是我们找错了方向。”
钱江道:“如此说来,便更应该随我到杭州一去了。”
温清织看着王忆山,将选择的权力都交给了王忆山。
王忆山思虑许久后道:“行,不过你表哥在苏州经营多年,想要从他手下逃出苏州,可有些麻烦。”
钱江道:“所以我才找上二位,二位的人品武功我都是相信的。至于其他的,我都已经计划好了。三天之后,子时,你们二位在苏州南城门外等我即可。”
三日后,子时,王忆山和温清织等来了一辆马车。两人坐上马车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