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参谋与军官对着布防图商讨一番,确定计划后迅速离去。军官们抽调一部分其他城门的守军,再将下半夜预计守备的士兵提前叫醒,分配到指定的位置。
早在下午进城整顿后,炮兵就将火炮搬到预定好的阵地且校准方位,也设置了标竿。这些火炮的落点距离侦查队推测的行军路线相差不远,半夜被叫醒的炮兵们只需要稍微调整左右就行了。
考虑到火炮对于城墙的破坏作用,让士兵们上城墙去防御肯定不行。因此参谋们打算来一次反伏击,让军队事先出城躲好,当敌方开始袭击且被炮弹反击后就立刻上前进行歼灭。
因为怕大半夜的炮弹打歪炸中友军的事情发生,军官勒令埋伏的士兵必须大幅度远离伏击圈,听到炮声后才可前进,也禁止冲锋,只准在安全范围内向敌方射击。
这一措施让夜袭部队派出的侦查兵错过了出城部队的踪迹,从而错判战情,认为守方完全不知道夜袭即将到来。
鞋子上裹着布、袖口绑紧、全身黑衣黑裤、嘴巴咬住一根硬到能当棍子的黑面包避免发出声音,一支约数百人的夜袭部队在深夜中行军,把手放在前面的人的肩膀上,以防脱队。
看着侦查兵送回的报告,希尔忒诺已经快忍不住放声大笑了。不行,一定要忍住不笑,成功就近在眼前了,笑声一定要吞下去啊!
“???”侦查兵奇怪的看着面前的长官,虽然戴着面罩看不太清楚,但瞧着露出来的瞇成半月形的眼睛,就不难想象面罩下的嘴脸有多颜艺。
“不但门外没有警戒中的敌队,城门也确实没有关上。想必一定是在城中玩到忘我累到瘫掉了吧!真是天助我也啊!”希尔忒诺心中下着判断,兴奋的用力握紧拳头。
“……”长官的眼睛笑到快看不见了,有点想揭下他脸上的布条耶……还是别干这种会被执行军法的傻事好了。
至于为何原本关上的城门又开了,那是因为收到情报后在参谋之间进行的对话。
“话说敌军认为我们城门没有关上?那要不要将计就计?”
“你是怕他们看到门关着就打退堂鼓吧,我赞成。顶多再叫一个预备队起床守着门口。”
在林间行军的部队路过一处被砍伐过的树林空地,在一堆光秃秃的木桩中,还有一棵树没有遭过毒手安然无恙的生长着。希尔忒诺没有在意。
“继续前进──停。如果有在城墙上架设火炮的话,那这里就是射程范围内了,也没有掩体。各位注意分散,目测一下有无火炮?”希尔忒诺虽然被手下发现了颜艺天赋,但在行动上还是很谨慎,先让手下确认有没有火炮的存在,得到了没有的回答后再继续前进。
希尔忒诺看了看城门,上面燃着火把,门外摆了很多个营火架,之间也没有缝隙,想要从中间偷偷溜过去是不可能的。
“步兵队停下,站到二侧待命,炮兵队上前。直接朝城墙上端轰,守軍陷入混乱后立刻突入城内。你们都看过这座城市的平面图了,到时候重点关注粮仓、军械库和野战医院。看到帐篷就丢把火过去,不要抢劫、不要浪费时间在平民身上,我希望你们之中大部分的人能活着出来。”希尔忒诺朝所有士兵下令。
“好,炮兵队就位,火炮固定……咦,这个记号是什么?”
先前只顾着行军和整队,所以没有看到,直到炮兵队开始设置阵地,才靠着少数燃起的火把提供的亮光,发现地上有一个挖出来的空心圆,直径还不小,中间是一根插着的小小树枝。
希尔忒诺闻讯赶来,看着地上的小树枝,心头突然冒出巨大的危机感。一些违和的痕迹立刻从他脑中闪过。
事实上他看到城市的第一眼就觉得奇怪。没有抢劫造成的哭喊或打斗声,一般来说抢完顺手放个火会产生的火光也没看到半道,整座城市安静得像个没发生任何事的平常城市。
很少有军队能在占领敌方城市后忍住不抢劫的,当然也有例外,最常见的就是在清楚接下来还会有战斗的情况下,为了保证后方稳定和士兵的体力而选择秋毫不犯了……
如果知道接下来会有敌军,那么城门应该要关上才对,连带门前的营火也不该有,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诱敌的因素!
说起来那棵没被砍掉的树木不就是火炮的方位与仰角都固定后设置的定点靶吗!那这个记号──
“可恶,中计了!这个是敌军炮兵队设置的炮击点,我们现在正在伏击圈中!全部分散向外逃,以小队规模向外突围!切记可能会有包围军!”
希尔忒诺也不在乎音量管制了,直接激动的朝部队大喊,同时用力挥手让他们后撤。而这时候,平静的深夜中响起了第一声炮响──
砰!
“看来第一次的夜间作战表现还不错嘛。”站在监视塔上观看的参谋吹了声口哨。
“不过,不论是我们的指挥效率,还是炮兵校正的速度应该都还有改善的空间,毕竟是第一次在夜间定点炮击,要是能编写出固定的教范就好了……”另一名参谋嘀嘀咕咕的在笔记本上写着心得。
“教范?能写出那玩意当然不错,不过我们的炮兵队规模才这点,让老兵手把手教不就好了?”在场的一名军官提出疑问。
“最好手把手的教够用……就算不提阁下他的扩军计划,收复战争到现在才几天,我们就打下了半个伯爵领、消灭至少二千多人的军队,再看看士兵的死伤。哪家贵族私军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就算王室正规军也不行,他们个别派出的观察员也在路上了。要是哪天国王陛下想大规模的沿用我们炮兵的作战制度,结果到时候拿不出教范,你去挨骂?”参谋反问。
“哦……这样啊,听起来很厉害耶。”军官神游了一会,认真的给出了评价。那位参谋傻眼的叹了一口气。
“真搞不清楚为何世界上会有你这种作战靠直觉、政治和后勤全都蠢的跟个智障的家伙存在,而且林翰为何会同意让你加入作战系统……”
“这还用说,你当然很厉害……不过我也不差啊。”军官认真的回答。
……扶额。
“话说炮声会不会吵到阁下?”军官继续看着热闹的炮兵阵地,以及夹杂其中的在城外出现的枪声。
“不会。他曾说过,连续、稳定、不中断的炮击是最好的安眠曲。”参谋说着,阖上笔记本,”该下去了,这场反伏击不会持续太久,还要收拾麻烦的烂摊子。”
“连续、稳定、不中断──有道理啊。”军官认真的自言自语了一句,跟在参谋后面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