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邪夜的身边开始向长大慢慢靠近,却也在慢慢知事里步步成长。我不会再傻傻地自他离开便坐在门口台阶等他回来,不会再缠着他背我,不会再经常说着喜欢。
“邪夜,邪夜,我今年一千六百岁了。”其实我并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的生辰,是邪夜为我定下的生辰日子,七月十四,我和他相见的日子。
“嗯,我知道,你想要怎么过生辰?”他抱住跑向他的我,“当心点,忘了上次的事情了吗?”想起上次,他来找我时,我跑过去想抱他,但不小心被门栏绊倒了,还好他及时抱住了我,不然就伤到了。我吐了吐舌,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他问的问题,又急忙回答:“我想,我想去人间看看。”
邪夜愣住了,许久才开口:“不行,人间不安生,你还小去人间不安全,换个要求,嗯?”
“为什么?我都一千六百岁了。”从我在邪夜身边起,他就勒令我不要离开这座宫殿,他就像是把我当作孟婆婆说的故事里的“金丝雀”,禁锢于这座“冥王神殿”的寝宫之中。邪夜,你到底是为什么而靠近我?“我就想看看人间长什么样子,而且你带我一起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啊。我想去看看孟婆婆,就一眼。”
邪夜顿住一瞬,却还是被我察觉到了。邪夜,到底是为什么?你对我是真的吗?
“我可以带你去人间看看,但不一定能看到孟婆,今子时百鬼夜行,我同你去吧!看看人间便回来,如何?”邪夜摸摸我的头,像是妥协了一样。
子时起,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以诉生前遗憾。七月十四,是我的生辰,也是鬼门大开的日子,两天是邪夜给的限制。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地府,人间正逢深夜,没有孟婆婆故事里的人声鼎沸,也没有有施氏说的富丽堂皇。这里有青白瓦房,有一轮圆月,有百鬼游荡,和萧风一阵。便记得婆婆曾说过广寒宫的故事,我看向那轮明月,似乎还能看到月宫的身影。
“邪夜,你说真的有人在明月上面吗?”
“嗯,有。当年姮娥死后受封,司任守广寒宫之职,特封为广寒宫主。”邪夜所说和当年孟婆婆所说的都是一样的。
婆婆说,姮娥生前司祭祀之职,专供奉月神,便尤得月神喜爱。姮娥和羿相结合,生有一子,原本生活美满,丈夫也英勇善战,拼有一番成就。但人生多难,奸人上位杀害其丈夫和儿子,还要强抢姮娥。最终姮娥跳河自尽,月神怜爱,求得封位授予姮娥,封为广寒宫主,司守广寒宫。此外,广寒宫中还有玉兔一族。玉兔一族都是捣药能手,本也是灵物一类,祖先是由月宫中的月桂养育而成,故而一族一生都为守护月桂树。
“我们现在要去哪?”我跟在他的后面,需得加快脚步才能勉强跟上。走那么快干嘛。
“你需要休息了,我们先找个歇脚地。这段时间你要更紧我。”他一说,我才感觉有些疲倦,说来都是因为我化形过早,身体便会面临一年一次的虚落期。正是我生辰的这段时间。“怎么,还能行吗?”
“嗯,还行,就是邪夜你走慢点……”还不待我说完,他便打横把我抱起。我看向他,他的眼里有点温柔。我待在他身边几百年了,他待我一直极好极好,他每日宠着我,为我寻美食,为我打造最精美的饰品,细心照料着我的一切。无论我对他提出什么条件似乎他都会答应,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对他,邪夜,似乎是动心的,他倾尽全力来对我好。我沦陷在他的温暖之中,即使他面上从未有过表情。像是孟婆婆说的故事一样,从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无法转开对他的视线,我大概是爱上他了吧!
在人间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他陪我逛街,陪我尝尝人间美食。我更加地无法看清他的心了。冥王邪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可否有一点……喜欢……我?
在那恍惚间,我总会有他是喜欢我的错觉,而就在我要认为他是喜欢我的时候,现实却再一次告诉了我事实。
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在郊外河边,那是个少女。那人,一袭红锦包裹玲珑身,一段红绸遮掩风华颜。那人一出现便夺走了邪夜的目光,便叫我心中不安,我怕,怕发生什么我不想发生的事,此该谓“由爱故生忧”吗?
邪夜渐渐地靠近她,他的眼里有着和百年前有施氏的眼中一样的东西,而有施氏彼时明明想起的该是那个为她甘愿付出一切的人啊!我看着邪夜一步步地远离我,我该拉住他吗?我能拉住他吗?
我冲上前去了,是的,我真的,爱上他了……“邪夜,你怎么了?你要去哪?”他停住了,他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的欢喜,邪夜,你只是被蛊惑了的,对吗?
他拍拍我的手臂:“乖,放手。”他停顿了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罢,便向着那岸去了。我看着邪夜飞奔而去,也离我越来越远,最终将另一个人拥入怀中。可恨我能听见他的声音,柔情似水,才叫我看清他也是个可以化作绕指缠的人。
阿皎,是他叫的,对着另一个女子。我唤冰皎,他一向不喊我的名字,只有少数时候会唤我“阿皎”,他唤的是我,是吧!他唤的是冰皎,对吧!他只是把那个女子认做是我了,对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脏那么地疼,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朦胧。我想伸手去抓住什么的时候,又猛然被什么打到手臂,摸上脸颊时才发现湿了,这就是泪吗?向有施氏来到奈何桥时一样,想起了她的又哭又笑,想起了她的又爱又恨,她也是这样的痛苦吗?
我尽力去勾起我的嘴角,转身离去,我什么都没听到的,什么都没有看到的,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孟婆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