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鸿元帝正置身于前所未有的快慰之中。
鸿元帝与杜浑等人站在城头上,举着酒爵,把酒言欢,登高而望。
逐鹿城下,神龙朝的士兵成群的喝酒、嬉戏,庆祝苦战的最终胜利。
逐鹿城中,影绰如影子一般静静的待在角落里,似有似无。
在远处的另一个角落,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潜伏在阴暗中,眼中射出的仇恨之光,却显得那么分明,这人赫然便是墨一。
逐鹿荒野,刑尤的尸体身首异处,几只凶恶的野狼,为了争夺尸体而相互撕咬。
一块大石头上,素女迎风东望,对天轻语,上告先祖,下告同族冤魂,恶首刑尤已死,天道不爽,大仇得报,各位安息吧!
忽大风起,风吹衣袂,舒展飘逸,素女眼中含泪,舞动娇细的身躯,似是跳舞,又似是进行某种奇特的祭祀仪式。
鸿元帝与杜浑并肩在城内巡游,跟随的有双方的陪属和亲信。
逐鹿城为山环水绕的穴场吉地,城内的建筑格局也遵循了风**法,河水从外引入内,在城中穿行,围绕水道,建房设市,街道为十字,整体格局大体呈棋盘结构。逐鹿城商业尤其繁荣,有东西二市,各地客商云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参观完逐鹿城主要设施后,连鸿元帝都不禁赞叹起来。
鸿元帝:“好个逐鹿城,外面壮丽,里边更是繁茂如斯。”
逢同跟着赞道:“世称杜城主善于治理,精于兴业,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杜浑嘿嘿谦虚道:“过誉,过誉!逐鹿城再壮阔,也比不上尊王城,那才是天下之中,王气所在。”
鸿元帝:“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逐鹿城与尊王城相比,不遑多让!”
杜浑正欲再自谦,却见高澄指着前面的一座高楼赞道,“这楼高耸入云,且又建得别致,真是难得!”
沈江:“司空大人好眼力!此楼名中天楼,为逐鹿城中心,城中所有建筑和道路,皆以中天楼为归汇之处。”
逢同:“听闻逐鹿城是穴场吉地,风水极佳,那这中天楼正是风口水心,可迎山接水,藏风聚气,如那龙之心、凤之眼?请沈先生赐教!”
沈江:“正是如此,参议大人好学问,不仅满腹文墨,能安邦定国,还对风水堪舆有精深研究。”
杜浑:“庆贺之宴,便在中天楼举行。中天楼位置适中,可观远山近水,想必天子和各位大人们会不虚此行。”
中天楼基地甚广,建筑规模庞大,四周又多开窗牖,参与庆祝宴会的各方人士,人数众多,却也完全安置得下,而且毫不显得拥挤。
鸿元帝无事闲逛,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赞叹道,“果如杜城主所言,在中天楼上可观远山近水,景色雅致,令人神清气爽,好楼,好地方!”
杜浑听了,拈须自得而笑。
各臣各属按官秩、级别坐下,陪臣和侍从在旁站立,各就各位,次序井然。鸿元帝和杜浑主两人却在为主座而相互谦让。
鸿元帝:“本尊远来是客,你才是逐鹿城主,且此次平刑尤之乱,刑尤来投奔,城主拒而不纳,有大功于神龙朝,这主位该城主坐。”
杜浑正色道:“天无二日,地无二主。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整个逐鹿城都臣服于陛下,难道少得了一个主位?陛下不坐,我看是没人敢坐了。”
鸿元帝微微笑道:“那么本尊就却之不恭了。”
鸿元帝坐北朝南,君临主位。杜浑下了台阶,在次席坐下。
鸿元帝端起一只酒爵,酹酒于天,“这第一爵酒,本尊代天下士民以祭天。此次刑尤作乱,起初我神龙朝多败,刑尤竟一路攻到了天赐关,兵临王都城下。幸而上天见怜,仙神庇佑,赐鸿元以法宝和奇策,终反败为胜,江山方得完整,社稷方得存续。”
下边人众应道:“宏德在陛下,天必佑也!”
鸿元帝又酹酒于地,“这第二爵酒,本尊代神龙朝上下以祭奠战死的万千将士。昊黎人悍勇善战,可以一击十,我朝多少将士惨死于敌手。连续交战,孟源、成英、黄霸三大主将皆战死沙场,其余牺牲将佐多不胜数,自神龙朝开创以来,从未有之。是他们的勇决之气,他们的血肉之躯,换来宇内安宁,天下复清。鸿元不敢忘,天下人也不敢忘也!”
下边人众应道:“忠君报国,死得其所,勋烈永存。”
鸿元帝又酹酒于空中,“这第三爵酒,本尊祭奠刑尤。”
此言一出,众皆大惊,都迷惑不解的看着鸿元帝。
鸿元帝:“刑尤乃神州战神,他率昊黎勇士,征战四方,虽多造杀孽,亦平定不少凶戾之族,功过参半。此次神龙朝与昊黎激战,刑尤之勇冠三军,世人皆见,本尊虽是对手,亦心中钦佩。本尊虽恨刑尤,同时也敬他,这一爵酒,不得不祭。”
祭天、祭地、祭阵亡将士,都是程序化的,这祭刑尤却脱离了程序,下边的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面面相觑,颇为尴尬。
逢同带头道:“英雄敬英雄!陛下胸怀之广,真可比之于四海!”
众人跟着齐声道,“英雄敬英雄!陛下胸怀之广,真可比之于四海!”
酹酒祭奠之后,宴会进入正常化的程序。
大堂周围布置有编钟等乐器,杜浑拍拍手,庄严的钟声响起。众人正襟危坐,眼睛微闭,一副陶醉状。
而后丝竹之声绵柔而来,大堂中间,一队身穿五彩华衣的美姬翩翩起舞,腰肢曼妙,衣袂飘飘,清香弥漫,众人心醉目迷,如置身于九天仙葩。
正当人们沉醉于歌舞升平时,忽起大变故。
跳舞的美姬身后是一队乐师,这队乐师中一人偷偷摸摸的离开队伍,向前滑行。
上座的鸿元帝连喝了数爵酒,玉面发红,已有几分醉意。
这人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剑,拨开尚在跳舞的美姬,大喝一声,双腿磴地,腰间发力,跃起向鸿元帝飞刺而去。这刺客正是墨一。
事发太过突然,美姬吓得花容失色,咿呀呀往外面跑,大臣们也是慌成一团,不知所措。
鸿元帝面对这绝命一刺,酒一下被吓醒了,右手连往腰间掏去,却掏了个空,这才记起,没有带鸿元剑。
绝命一刺已近在眼前,鸿元帝绝望的闭上了眼。
无伤吾主!
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少年小将,他丢出酒爵,与墨一的短剑擦过,闪出一丝火花,也让墨一的行刺失去了准头。
仅在这一丝时间空隙间,那少年小将已拔出长剑,向墨一的后背快疾捅去。墨一闻后背破空之风而来,无奈只得转身迎战身后之击。
电光石火之间,墨一同少年小将已交手数招,速度之快,快得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人们已经忘记了这是刺杀,还当是比武。
一会之后,反应过来的杜浑喊道,来人,抓刺客!
少年小将身手不俗,可力道还略逊墨一,不过墨一不敢恋战,趁人们混乱和亲兵没组织之前,连连凶狠刺出,少年小将忙于躲避,墨一也卸下对手的纠缠,施展轻功逃去。
杜浑的亲兵赶来时,墨一几乎逃得只剩下一个背影。亲兵队中走出一人,腰强臂长,弯弓搭箭,朝那个不断缩小的背影射去。
一支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听得破空之声便知劲力非凡。远方墨一的影子战巍巍闪了闪,看来被射中了。
众人皆是欢呼,可那被射中的墨一又继续往下跑,几下便彻底没影了。
众人又咦又叹,十分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