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与小明的妹妹或弟弟通电话的时候,我都向他们打听小明的情况。
昨天晚上我与他大妹妹云云通电话聊了没有几句,我就问小明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他妹妹说他在北京,干什么她也不知道,问他也不说。我问小明的儿子结婚了吗?云云说:“没结婚,三十多岁了,怎么结婚,没钱没房,还欠很多的债,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问:“房子一套都没有了吗?”云云说:“都没有了,全部抵押了,还欠着银行的款呢。”
2014年八月份小明的媳妇,出车祸去世了,他媳妇去世的消息一传出,要账的人就踏破门。死无对证,小明就拿出他们的离婚证书,这时他家里的人及亲戚朋友才知道他们离婚了。
小明十七八岁出来打工,因为他勤劳好学,自学了施工、预算等并承包了工程,二十七八岁就当了包工头,四十多岁成了千万富翁;他在济宁市买了八套一百五十多平方的房子,还在郊区盖了一座三层小楼,后来不做包工头了,想去国外与朋友开工厂,他媳妇坚决反对,不让他去,小明执意要去,他媳妇就说:“你要去国外开工厂,咱就离婚。”小明说:“离就离。”他们就办了协议离婚,他媳妇要了所有的房产,小明要所有的资金。离婚后小明就带着所有的钱去国外与朋友开工厂了,他媳妇与她妹妹合伙开了信托公司,把所有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2014年8月份的一天,她开着车去办事,路上出车祸去世了。五六年过去了,小明与他朋友的工厂也没有开起来,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还欠着银行贷款。就这样二三十年辛苦积累的财富化为乌有,从富豪变成穷光蛋,他悲痛欲绝,远走他乡,与谁也不联系,我给他发了好多次微信,他一条也不回。
我和小明同岁,六零年出生,他是八月份的,我是九月份的。
我们同住在一个院里,我们俩从小在一起长大,情如手足,他的父亲与我养父是亲兄弟,我们二个人小时候可以说是同吃同睡。
每年夏天晚上,养母在院里搭个箔架,我们并排躺在箔架上,看月亮、观流星,数星星,没有月亮和流星可观的时候我们就嬉戏打闹,经常是我枕着他或他枕着我睡去。长大后,我们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他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有朋友到我们家里来玩,我们就互相陪着,不分彼此。
我一岁左右的时候被母亲送给我的养父母,在我14岁那年养父去世,我和养母相依为命。是小友和他弟弟妹妹们陪伴我度过了孤单的童年、孤苦的少年直到我长大成人。在我心中他们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怀想着他们,特别是小明,他一直陪伴着我长大。
小明也和我一样不幸,在他16岁那年,他父亲也去世了。他是长子下面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他初中毕业;十六岁就挑起家里生活的重担,去了济宁干建筑;搬砖、扛瓦、推水泥车等,因为他聪明好学;自己学会了施工、预算,后来就干起了包工头,随之财富一点一点积累起来,当时我还劝他,买点保险,办个城市户口,投社保,弄个养老金,他当时不在意地说:“我弄那些干什么?”也许养老金那点钱对他来说太微不足道的。
人无法掌控命运,也无法预测未来,只有多些防范。
七八年我回到青岛的亲生父母身边,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我每次回去,不管他多忙,他都会拖家带口地回去与我见面,并且我们还与小时候一样,形影不离,一起走亲访友,他用自行车载着我。我们一起去小时候爬过的山、趟过的河,每次见面都像久别重逢,无话不说。我以为这份纯真的感情会保持一辈,然而…
2002年养母患了重病,我一时应付不来;孩子小;工作忙,我当时也很幼稚,依赖小明帮我照顾养母,小明开始很乐意,就让他弟媳妇帮忙照顾,给他弟媳妇工资,可是三个月没过小明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一天晚上我往他家打电话询问养母的情况,他不接我的电话,让他媳妇接,还让他媳妇传话给我:“告诉她,大娘没有养过我,我也没有喝过大娘一碗糊涂。”小明的话我听的清清楚楚,接着他媳妇高兴地、欢笑着说:“你听见了吗,小明说大娘没有养过他,他也没有喝过大娘一碗糊涂。”我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愣住了,等缓过来,我一句话没说,无颜自容地挂了电话。我没想到小明会拒接我的电话,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我们二个人从小形影不离,不但有好吃、好喝我给他留着,养父母对他也是痛爱有加,好吃好喝的也给他留一份。
第二天小明也没有与我打招呼,他们就把养母送到三舅那里,也就是养母的三弟弟。
老实憨厚的三舅,知道我的难处,就帮我接下了这个包袱,一直照顾养母到去世。
当年八月十五之前三舅来信说养母的状况不太好,我就给小明打电话;嘱咐他中秋节回去的时候,去三舅那里看看养母,小明当时答应的很好,中秋节那天;下午一点半,三舅突然来电话说养母咽气了,我虽然悲痛万分,相隔千里,一时也回不去,只有给小明打电话,可是他关机,他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到了晚上五点多我才联系上他,告诉:“我娘去世了,你先回去处理,我明天就到。”他第一句话就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刚从老家回来。”老家离三舅住的地方几里地,开车用不了半个小时,我也没有与他争执,他说:“好,我马上开车回去。”
我买了当天夜里车票,第二天一早回到老家。
一切都过去了,我什么都没说,小明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办完养母的丧事,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过年过节互相发条祝福的短信或通个电话。
后来他就没有音信了,给他发短信他也不回,2014年过年他弟弟来电话,我就向他弟弟打听小明的情况,他弟弟说小明去国外开工厂去了;四五年了工厂没开起来,钱也花完了,还有他弟弟的钱,也没有了。
我始终牵挂着他,连续做了两次同样的梦;梦境还是我们原来住的那个四合院;他离婚了,回到家里,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在梦里我就疑惑;离婚了,孩子哪,财产哪,两次同样的梦都很清晰,两次我都被惊醒;这梦真荒诞,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2015年三四月份他妹妹云云来电话,我向她打听小明的情况,我刚一问:“你哥哥现在怎么样?在哪里?”云云叹了口气说:“哎,姐姐,我哥哥的事别提了…。”接着云云就给我讲了上边叙述的事,我听了大吃一惊。过后我想起两次做的同样梦,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感应到他的不幸,我们虽然不是亲兄妹,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过血缘关系。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希望他早一天从伤痛中走出,我们俩还能向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