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烟花般璀璨樱花般短暂
小恋走出超市。
她忽然不想回家不想就这样去面对冷清羽了。
或者应该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才好。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是她的手机，已经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小恋？”是北陵千凉低低的声音。
“啊……”小恋好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拨出这个电话，微微一怔。
“出什么事了么？”是他浅浅的问话。
她却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道：“没事。你忙你的吧。”
“真的没事么？你现在在哪里？”
小恋就要脱口而出她所在的地方，但是她还是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千凉。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事……”
“你是意思是……你一会儿会有事？”
“……狠难说。”
“那就简单告诉我。”
“千凉……不然，还是你明天早上给我打个电话吧。”
“那好。”
小恋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话，她要是今天死了，还能有个人来给她收尸。
等到小恋在街上一边思考一边闲逛，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打开门的时候，冷清羽正坐在沙发上。他看到小恋，唇边绽开一个一如既往的微笑。
可是这一次，却是没有让小恋感觉到丝毫的温暖，在黑暗与泥泞之中，那个微笑让她的眸子冷了冷。
她却是隐藏得极好，甚至于几乎不让冷清羽察觉到，她亦是绽开笑靥，道：“抱歉，中途被兔子拉走了，所以回来得晚了。”
“没事。”他的微笑依旧是无邪得狠。
小恋看着他完美得找不出缺陷的微笑与话语，忽然明白了过来。原来，看不出冷清羽在她的身边是有目的的，不是因为她太蠢太单纯，而是因为……
他的伪装，实在是过分的完美。
她不着迹地微笑，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冷清羽起身：“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刚刚做了饭，先一起吃吧。”
“好。”小恋看着他脸上不变的柔软的微笑，心里一沉，却是表情未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冷清羽的面前吃下了晚饭的，她只是觉得在看到他不变的微笑时，一阵的恍惚。
眼前这个有着完美面具演技如此精湛的少年，就是那个陪着自己走了这么久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给予自己光明与温暖的少年么？
真是可笑。
他这样陪着自己，只是怕自己爱上别人；他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从死神手中拉回，只是为了不让他的努力白费吧。
小恋自嘲地勾起唇角。
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到底是在奢求幻想些什么啊。
“怎么了？”冷清羽却是忽然抬眼问道，“你在笑。”
小恋唇边的笑略略收敛了一些：“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了而已。”
“可是……”冷清羽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幽远，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眉她的眸她的唇。他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拂上她的脸颊，落在她的眸旁，轻轻地弹去她脸上落下的清泪，他的指尖留下她的泪痕，“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的眉头弯了弯：“你是想说，又忽然想到了些让你悲伤的事情了么？”
小恋沉默。
“小恋，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有东西想要送给你。”冷清羽忽然微笑。
小恋心里一紧，但是依旧是微笑，问道：“什么啊？”
冷清羽却是一把拉起了她，就朝着阳台走去：“过来吧。”
“嗯？”小恋不解。
两人走到了阳台上，下面是一楼的大院子，院子狠大狠大，有两个教室那么大。只是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所以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晰。
“……什么？”她眨眼，虽然受过组织的训练，她在夜里能够看到一些东西，但是她现在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却是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什么植株有些像是什么花。而且，还有什么清淡诱人的香味。
这个香味，这个形态，是……
“……紫罗兰？”她的眉头动了动。
“小恋的眼神真是好呢。”他微笑得好像是樱花一般，纷纷扬扬地就洒落在她的身旁。
小恋唇边亦是浅笑：“言重了，本人其实眼拙得狠呢。”
我的眼神哪里好了，十多年了都没有发现你眼中隐藏的情愫。
是我眼拙啊。
羽。
北陵千羽。
“啪。”冷清羽按了一下一边的开关，一楼的院子里立刻有一盏盏灯被点亮，发出一阵阵柔软柔和的白色朦胧浅光。白色才纯光隐隐地照亮了那一院子里的花。
那是一大片的紫罗兰。
在纯色的灯光下，紫色的线条显得愈发的柔和动人。深深浅浅的紫色交错，映入兰落雪恋那和花一个颜色的眸子里。她的眸中有同色系的流光辗转。
“好多花啊……”小恋看着这些花都移不开目了，“有多少？”
“一千零一十八朵。”冷清羽就站在她的身后，不变的是他的微笑，只是他并没有看那些花，只是看着她。
“都是送给我的么？”小恋的话里有着兴奋。
他揉了揉她的长发：“当然。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他看着她的眸中，除了樱花一般柔软的微笑，还有着悲凉。
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就像是即将失去一切那样的目光。而他现在，只是看着他的所有。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开口：“这就是，你打算给我的礼物么？”
“不是。”他低低地却是有力飞快地回复，却是让小恋微微一怔。
小恋随即转身面对着他，脸上依旧是微笑：“那，这算是什么？”她靠着阳台的栏杆，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脸上是盈盈的笑意，心里却是冰冷的。
他是打算玩什么把戏？
冷清羽却是站在她的跟前，直逼向她，双手握着栏杆支撑在她两边，把她禁锢在他和栏杆之间，无形之中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一种预告，但是却不是一种压迫感。
她看着他，他的眸子里有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愫。
是……
她一惊。
悲哀？
冷清羽的下巴几乎搁在了她的肩上，呼吸吐在她的耳边，就像是樱花划过她的耳畔。柔柔的，软软的，带着樱花的淡淡的味道。
“这是……赔礼。”
“……赔礼？”小恋心里一惊，紧贴着栏杆感觉到栏杆的冰冷穿过她的衣服渗入她的皮肤。
“对不起。”他轻垂下了眼帘。
小恋感觉有什么东西顶在了她的腰间。
这个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把枪。
“……羽。”她低低地叫他的名字。她的眸却是忽然对上了他的。
他的眼眸，依旧是澄澈而又柔软的，像是潺潺的山间清泉，又像是漫天飞舞的樱花。
“小恋，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这个。”他的唇边是不减的微笑，像是樱花一般的温柔的声音，曾经在多少次把她从死神的手中召唤回来。
可是如今。
却是是死神的召唤。
“冷清羽。”她微微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溢出的依旧是他的名字，眉间是浅浅的悲凉。
“我的原名，是北陵千羽。”他淡淡地道，却是没有看她。他的下巴差不多搁在她的肩上，呼吸喷在她的耳边，眸子却是落在了下面那一片紫罗兰上。
她微微一颤，双手抓紧了他的衣袖。
虽然早就已经从茶茶口中得知了真相，可是还是……
“还有，有一段时间，在我成为冷清羽之前，我是沐晴。”他浅浅地道。
她却是没有说话，抑或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清，是欠杲的沐晴。沐晴，沐浴天晴。杲，意味明亮。”他的眸子里有冷光闪烁，还有着一种不明的情愫流光辗转，“在成为冷清羽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知道，明亮离我过分遥远了。”
“我在你的身边，是为了北陵家族。至始至终，我都在欺骗你。”冷清羽清泠的声音凉入她的皮肤渗入她的骨髓，“这一切只是一个为你设下的骗局。抑或是，一个游戏。”
又听得他叹息一般的低声耳语：“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是在为什么道歉。是为他之前的欺骗，还是之后的举动。亦或是，都有。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小恋轻垂下了眼帘。
“我不想再骗你了。”他的话若轻声地喃喃，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响起，“兰落雪恋。对不起。”
好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微颤，他轻轻地在她的唇边落下了一个吻。
却是惹来了她诧异地目光。
他依旧是微笑：“我爱你。”
然后。
枪声响起。
血花在她的衣服上绽开，开得带着几分在夜里的妖艳妩媚。
他离开她的身体，低垂下了眼帘，却是依旧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小恋却是微笑了起来：“羽。我早就知道了。之前茶茶就告诉我了。”
他清泠干净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是她那张恬静的脸：“小恋……”
“冷清羽。”她依旧是这样叫他，“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她没有去捂住自己的伤口，任凭血潺潺静静地地流淌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汇成鲜红地刺眼的小溪流，又一滴一滴地从阳台上滴落下去。溅在那纯紫色的漂亮花瓣上。她微笑着，却是落下泪来，沾在他的衣服上。“我只是爱你。”
他轻轻地抱她：“狠疼么？”
“……有点儿。”她轻咬唇角，不减唇畔的微笑。
他把她横抱起来：“小心点儿。”
“……嗯。”
“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
“这不怪你。我知道的。”她轻轻地道。
“诶，夕，你今天怎么会回来的？”茶茶坐在池边，看到那个在月下越发显得清秀的白衣阴阳师，有些惊喜地出语。
“刚刚解决了那边的事，就过来了。”他依旧是浅浅淡淡的一笑，转眼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坐在了她的对面。
两人在石桌旁面对面坐在石凳上。
“夕。Me担心，me这一次的任务，怕是要完不成了。”茶茶的眉头微微动了动。
那个儒雅的阴阳师唇畔浅浅暖暖的笑意并没有就此褪去，只是指尖轻触她湛蓝的发丝：“无妨。”说出来的却是微凉。
水眸定定地看着他：“帮me占一卦吧。”
他不着迹地放下手：“我可以帮你预测一下。”
“……没有关系么？”她的水眸泛起一圈圈涟漪，又像是被微风轻轻摸着发顶的千万朵白花。听说，有的阴阳师占卜预测未来，是要以自己的未来作为代价的。
好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想，他淡然道：“我是安倍上夕。”不是普通的阴阳师啊。
她依旧是看着他，唇边绽开浅浅淡淡的盏灯一般的笑意：“Me想知道，兰落雪恋的未来。”
安倍上夕不着迹地淡淡的低眸。清冷的白色宽大长袖拂过冰凉光滑的石桌桌面。
再映入茶茶眼帘的，是一副画。
那是大约冬末初春的光景。
画中，是一只蝴蝶。
紫色的翅膀，黑色的翼缘，闪动着动人的深色流光。那是接近能够遮掩一切的黑色的深紫色。
水一般的眸子微闪。
她抬眼看着安倍上夕，那个至始至终只是淡淡的微笑习惯与人保持着不着迹的淡漠与微冷的白衣阴阳师，他就像是雪山上的一朵……雪荷，在月光下，有着淡淡的溟濛之色。
“七天后，诅咒临。”他拂袖，石桌上重现一片月色。
镜头切转。
冷清羽正在收拾医药箱。
“小恋，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他依旧是淡淡的一笑，只是这一笑依旧是有着她所熟识的那温暖。
“嗯。”她躺在床上，乖乖地点头。
“早些睡吧。”他温和地叮嘱道，就要关门关灯时，忽然一笑道，“要我留下来陪你么？”
小恋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闻言，眸子里有笑意与流光一同辗转：“好啊。”
却是听得冷清羽的声音低了低：“我是认真的。”
有微笑浮上小恋的唇角：“我更认真。”
冷清羽关上门，走到了床前，他低头，几乎碰到她。
他清澈的眸中，她安静的脸。
“你就不担心什么么？”他忽然轻笑。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也算是从小睡到大的了吧？”她倒是一斜眉。
以前在组织里的时候，尤其是最初杀人的时候，她经常会觉得一阵一阵的反胃，而且有时还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那个时候，他会温柔地抱着她。
那一段时间，是她一生中——至少到现在，是最黑暗的时候了。
她第一次在组织的命令下杀人时，只有8岁。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在死时错愕的眼神与……喷涌出溅在她身上的大片大片殷红的鲜血。血腥的味道恶心得她直想吐。
却是怎么也洗不掉。
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一阵反胃。
将思绪拉扯回来，她对上他的眸。
“但是，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睡了吧？”
“其实吧，羽。说实话，之前我搬到这里来不愿意和你一起睡，就是因为……”小恋眨眼，“我怕把你扑倒。”
冷清羽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啊。”顿了顿，他又道：“是不是有些文不对题？”
“居然被你发现了……”她挑眉。
“好啦，你有伤在身。”他拍了拍她的脑袋。
最后，还是妥协了。
两人还是一起睡的，只是什么也没有做。
那樱花的味道，还有那樱花盛放时节才会有的温暖，一直淡淡地萦绕着。
依稀，她好像听到有樱花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小恋……我已经等你等了一千零一十八个单位时间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