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相当热闹,耍狮子、唱戏、说书、踩高跷、卖麦牙糖的,可谓是锣鼓喧天、百货云集。
一路兼是顾望之抱着沈明睢,还给沈明睢买了麦牙糖,麦牙糖用两根小木棒缠一份糖稀,缠呀,缠呀,一路缠,麦牙糖的颜色就会慢慢发生变化,从本来的暗黄色淡淡变成白色,沈明睢添着糖稀道:“甜,甜,顾哥哥再给买一个,我要带个给小秋。”
沈婳听到要去付钱,顾望之抢着把钱付了。
有铺子在卖糖炒栗子,顾望之买来两包,一包递给沈柏棠,还有一包拿在手里,到路边亭里歇息时便倒出来。
买的栗子粒粒都饱满,油光锃亮,皮脆易剥,顾望之剥好就递给沈明睢和沈婳,沈婳不好意思,在一旁陪着剥栗子。
沈明睢人虽小但胃口好,两个人刚剥好栗子一个个到了他嘴里。
沈柏棠抱着一包没人分享的栗子百无聊赖,瞧着顾望之的殷勤样,咬栗子的牙不禁酸了一酸。
顾望之正跟沈婳在说着话:“走出大街往左拐就是财神庙,天没亮的时候香客们就去争烧第一柱香,现在这个时辰人应该不多了,要不要去?”
若是旁的神仙,沈婳倒是无所谓,因她求财心虔,自然不愿错过财神庙,遂点着头道:“带明睢去拜拜。”
顾望之道“好”。
沈柏棠听了却直翻白眼,哪有带那么小的孩子去求财的……。
这两个人,一个是财迷心窍,一个是色迷心窍。
可怜了他好好一个贵公子,青楼去不成,还得生生陪着。
去到财神庙,十几米高的香池香灰堆积如山,财神庙周围是一大圈元宝墙,当中摆着金蟾蜍,沈婳领着沈明睢很虔诚地向财神拜了拜,顾望之就一直在旁陪着。
沈柏棠越看越感慨。
原来清风明月高高在上的人也不是不识人间烟火!
他还以为顾望之是个典型的书呆子,没想到放得开的时候还是挺放得开的,比二哥沈均强。
要是二哥出门,肯定带一卷的书,更不会带着姑娘来拜财神爷,应该是带着姑娘去拜文殊菩萨,希望得到文殊菩萨加持,直接中个状元。
拜完财神,沈明睢也玩痛快了,自然各回各家,沈柏棠心里掖着事,便去瑾王府找徐延珩,瑾门府门口的护卫见到沈柏棠就小跑过来:“沈少爷,您来找世子爷?”
沈柏棠笑嘻嘻地道:“你把他叫出来,我带他去吃酒。”
护卫道:“您来的可真不巧,世子带着姜御医去了府州,已经快好几天。”
沈柏棠讶异道:“他去府州做什么?”
护卫道:“小的不知。”
沈柏棠扑个空,一路上都在寻思,徐延珩大过年不在会稽城呆着,跑到府州去有什么事?
瑾王府在府州没有亲戚。
徐延珩在府州拢共就认识个齐旭保,不会是去万户候府吧?
上回来将军府,徐延珩倒是说过,说是沈婉身受腿伤,要是冶不好,以后就是高低脚。
徐延珩带着姜御医去府州给沈婉冶腿伤?
沈婉差点害了小五,徐延珩还去给沈婉冶伤,于情于理都不对。
沈柏棠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突然就灵光一现,徐延珩定是拿拈着冶腿的由头去给万户候府寻晦气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徐延珩给沈婉送的不是药,应该是把刀。
沈柏棠生出几分兴趣,对徐延珩的手段很是好奇。
徐延珩行水路去到府州,船行数日方才靠岸,一下船便和姜御医去到万户候府。
马车还没到门口,齐旭保已出门相迎,上前抓紧徐延珩的手,很是激动地道:“延珩,你能把姜御医请来实在是万分感谢。”
徐延珩挂着似有非有的笑容,一语双关地道:“将军府的人,我少不得要操点心的。”
齐旭保没听出个意思,因为正忙着去跟姜御医打招呼。
东姜西李,姜御医只侍奉皇家,轻易不出诊,能有幸请来给沈婉看病,实属难得,全是托了徐延珩的福。
齐旭保心花怒放,引着徐延珩和姜御医往屋里头去。
齐禄和苏氏也出来见了面,话题兼是围绕着沈婉的伤情。
看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讲再多不如一见,齐旭保领着姜御医去给沈婉冶腿。
沈婉正喝着人参汤,听到传话,半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徐延珩带着姜御医来给她看病,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沈婉端着汤,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由在心里腹诽:徐延珩一向狠毒,绝对不会做什么好人好事,此举透着蹊跷。
可姜御医既然来了,要推掉又谈何容易!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沈婉飞快地扫了玉染一眼:“一会徐延珩要是跟过来,你帮我留心着他。”
玉染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婉严阵以待。
结果,姜御医来了,徐延珩压根没来,而且姜御医也确确实实只是来看个病而已。
姜御医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沈婉的腿,而后细观起沈婉的面色,眉头蹙了几下,脸色一点点往下觉,立即搭线给沈婉把了脉。
沈婉觉得很奇怪,腿脚受伤为何还要把脉?
真是稀罕事!
姜御医把脉把了足有小半柱香的功夫。
沈婉心里恰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问姜御医道:“难道我的腿这辈子都冶不好?”
姜御医道:“冶得好。”
沈婉悬着的心落了地,刚舒了口气,听见姜御医道:“少夫人的腿倒是可冶,只是日后难得子嗣。”
沈婉听得分明,顿觉胸闷的透不过气来,手里的被角拧成一团:“御医为什么说我难得子嗣,我刚进万户候府没几天,年纪轻、身体也好,想得个一男半女不过是眼前的事。”
姜御医道:“少夫人怕是喝过不少绝子汤,已经把身子败坏了。”
绝子汤!
怎么可能,喝绝子汤的明明是沈婳,怎么会是她?
不可能,姜御医绝对是受了徐延珩指使胡说八道,沈婉好似胸口突然被压了块石头,整个人尖叫起来:“我晓得,是徐延珩让你来害我,我不会信你,我不会信你的,你给我滚出去,立刻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