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姬气色有些淡白,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妆,却还是能看得清左脸边红红的掌印。她强咬着牙勉强打起精神,微微扯起嘴角。
红姬,自红玉凤琴间,朝日月兮的方向,微微冷笑。
一种韵致就这样在她的眉目间流连,日月兮不敢确定红姬望的是否是她,因为,她发现在红姬的琴音与笑容中,怡红院已经痴了一大片。
余音绕梁,在那举首投足都沾尽了风情的女子手中,一曲接着一曲,现场一片叫好声,掌声一波又一波。
琴曲完毕,还有不少人沉浸在其中。但也有些人没听够瘾,在底下嚷嚷着要红姬姑娘继续表演。
黄香芙本正想着如何安抚底下人的情绪,而红姬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大吃一惊,不仅是她,还有底下所有的人包括日月兮。
红姬起身离开琴台,在所有人的翘首企盼中,暗暗咬了咬牙,神色平静的公开一道震撼得惊天动地的消息:“为了感谢黄妈妈对的我的栽培之恩,小女子今日会在大家里头选出一位入幕之宾,并且在以后的每天都会如今日一样选出一位。”
话音柔和,萦绕不去,一瞬间,众人被这个消息震惊得一脸呆滞,片刻后,哗地一声,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日月兮惊讶地合不上嘴,诧异于红姬刚才宣布的消息,面有疑色地盯着舞台中央分外醒目的女子,一时之间,一阵目瞪口呆。
她心中经不住地想:那个女子知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的后果与严重性?那就是挂牌接客!一个那么在乎自己清白的人,怎么会突然说如此出不可思议的话来?难道是被老鸨逼迫的?那也不可能,倘若是被逼迫也不会留到今日。还是说她这样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唉哟!”黄香芙闻言忽地兴奋得跳起来,瞬间欣喜若狂,似真似假的自言自语:“以往每回提到这事她都是以死相逼,红姬这贱蹄子今儿个怎么就开窍了?老娘不会是在做梦吧?”她使劲拧了自己一把,痛!啊,她不是在做梦!
红姬今日在众人中选择第一个入幕之宾,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又是如何选择呢?日月兮不禁偷偷猜测起来。额?会不会单刀直入,看谁出得钱多?这种方法虽然是俗了点,但也很干脆直接。
正如他想,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商贾挥动着双手上十几个硕大的宝戒:“红姬,只要你今晚跟了我,我愿出黄金百两!”
日月兮有点傻了,真有人如此直接,但是红姬要是将自己交给这种暴发户,也太受侮辱了吧。
紧接着,那里又有人喊道:“我愿出黄金千两!”
“黄金一万两!”
“黄金两万两!”
“……”
“黄金十万两!”
“黄金五十万两!”
“……”
底下的人一个个都鍪足了劲的竞标,喊出的价码人也越来越令人咋舌。
“我愿意出黄金一百万两!”最后一个掩饰不净的苍老的声音越众而出,最高的价码已经产生,底下已没人敢再跟价位。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人竟然是一个将近年过七旬的老头子,私下一片哗然,被这样一个一只脚已踏进棺材的人赢了,大多是不甘、嫉妒与惋惜,简直是好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太不值得了!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出得起银子。当然最为兴奋人的莫过于正站在舞台旁边一边傻笑一边算数的黄香芙,这回赚的银子可真够多!
而红姬脸上方才淡定自在的笑意此刻已经全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看似毫无表情的漠然神情。那样的神情就像是在竭力压抑真实感觉,而诡异平静的神情!不仅如此,她原本稍微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复又渐渐苍白无华,双唇抿的紧紧的,一双瞳孔黯淡地收紧,瞬间冰封所有的情绪。
半响,大堂内的众人都安静下来,似是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公布的结果。
红姬双手死死绞在一起,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一脸略微冷冷地笑容渐渐荡开,对着众人盈盈一拜,言语轻柔却坚定:“承蒙各位客官对红姬的厚爱,恐怕今日要让大家失望了,红姬向众位致声抱歉。”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今日的入幕之宾,红姬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在众位客官当中找寻一位,而这位客官,红姬也已经找到了。”
她玉葱般的食指遥遥一指……
“我要他作为我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一堂静谧,柔情似幻,华美艳丽的女子红衣绿纱,笑靥如花。
厅内似乎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在轻轻地跳跃,浮动着一堂变幻的光影。
红姬优美的手指点亮了怡红楼二楼包厢口一个年纪小小的,还在一脸专注作思考状的白衫公子。
刹那间。
所有的光亮、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集中在他所站立的地方!
日月兮凛然回神,脑子正在思考的问题瞬间哗地褪去。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红姬说了什么?她的脑袋有点晕。
她只觉脑中嗡一声,仿佛周身的血都像骤然停住了,她回想起红姬刚刚说的那句话,一声声,一下下,如同有回响般的一直在她的耳边萦绕。
原来,麻雀变凤凰的感觉是这样啊。
有些飘飘然,有些难以置信,有些骄傲,有些想笑,有些紧张,有些滑稽,还有些莫名其妙。
日月兮俏脸上挂起最最无害的笑意,那双圆而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在用手指着她的红姬,白净的小脸上刻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一面脑子里轰隆隆地在响……方才她听到的那些话不会是幻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