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虽然是个男人,但也是个假男人,怎么做得了真男人能做的事情呢?
她没有去理会那些嫉妒的、怨恨的、诧异的视线,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那个犹自笑意盈盈的女子,慢慢抬起手,指住自己的胸口,问了一个问题……
“是我吗?”
等到她左顾右盼,终于非常肯定自己就是那个中标者的时候,红姬亦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那红靥的嘴唇微微一动,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是的,就是公子你。”
怡红院风雅馆。
风雅馆是妓子陪客留宿的客舍。
日月兮独倚乌木窗棂,虽是眼角带笑,心里的烦闷亦渐渐明显起来。
在结果公布众客官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怡红院的小厮将她领进了这间房里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临走关门的时候还带了句话:“公子稍后,红姬姑娘准备一下就来。”
日月兮虽然将紧张担忧掩饰得极好,但是手指尖却还是不自觉地轻叩身前乌木窗棂。
她暗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尚且红润的双唇,心中狠狠的懊恼了一番,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重重的敲醒,好像她每次一出门都会惹出些是非,哎,这一次又该如何才能善后?
屋内的中央摆着一张小桌子,旁边还放着两张小巧的椅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窗棂微启,风来,便是袅袅幽香。
日月兮沉吟片刻,再看着一桌的美食,心里不再纠结。
她转过身,端起一张椅子,摆好,然后在桌子边上坐下。她白皙漂亮的手指挑着桌上晶莹剔透的夜光杯,杯内鲜红艳冶的美酒随着她手指的动作轻微地起伏,泛起细微的粼粼波光。
她缓缓举杯,脸色柔和,仰头一饮而尽。她这种喝法实在太过狂放,竟像是特意要将自己灌醉一样。美酒入口,醇香爽洌,只是却有一丝苦味掩不去,顺着喉头缓缓下了肚,顷刻间酒精就起了作用,刺激着她的整个大脑。
忽地,门扉轻启,一位红衣女子翩然入室。
“小女子红姬拜见这位公子。”话音婉转动听,甜而不腻,摄人心神。
美酒后劲十足,日月兮的双颊悄悄爬上了红晕。她带着一脸温暖清净的笑意,看着那个犹自微福身姿娇柔的女子,不禁惹人怜惜。
“快快请起,红姬姑娘不必多礼。”她凝视她的背影,声音低柔动听。
红姬这才袅袅起身,娉婷而立。容貌艳丽耀眼得不可直视,却透着一股倔犟和清丽,水眸盈盈。
日月兮屏息惊奇地望着红姬,有一刻的恍惚,她突然惊觉红姬那倔强的眼眸里流露着深深的深深的不易察觉的狠意,待到她想要捕捉的那一刻已经一闪而过了。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红姬清脆甜美的的声音响起。她心中暗暗计较一番,身姿优雅的站在日月兮的身侧,妙眸凝视着她,眼波横溢,正期待着她的回答。
“蔽姓日,日月。”日月兮一面回答,一面出神的想着,反正这祸是闯定了,但也不能出卖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吧!
红姬略微诧异地微微仰头,一脸迷惑地看看她,随即不动声色瞳仁收紧,有隐忍再隐忍的心情。然后仪态万千地微福:“小女子见过日月公子。”
“客气。”日月兮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还礼道:“不敢当。”
红姬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在日月兮的桌对面坐下,尽管日月兮说得很确定,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将信将疑地试探地说道:“红姬有个问题想请教公子,我们邀月国内好像没有与公子相同的姓氏,但是听公子的口音又像是国都人士,不知公子……”
她还未说完此话,像是记起什么要紧的事情侧头沉吟,眼里隐隐有一闪而过的亮光,礼貌性的歉然道:“红姬口无遮拦的问了不该问的东西,还望公子见谅。”
果然红姬一语即中要害,可是,日月兮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又说不明白。
“这个……”日月兮困难地开了口,烦恼地轻拍了自己的脑袋,这人真是不好敷衍啊,一边费劲地思索,一边吞吞吐吐地讲,“红姬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虽不是邀月国人,但是我的母亲却是地地道道的国都人,我从小跟随母亲一起,正好学了一方国都口音。”
如果不是红姬此刻提醒,她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竟然讲了一口很正的国都话,邀月国人讲话鼻音很重,国都人甚是,虽然与普通话不相径庭,却也很容易分辨出来。可是,奇怪,貌似有些诡异,她明明才来国都没几天呀,怎么就会变成这里的口音呢?
日月兮皱眉又陷入了沉思,自从来了国都之后她身上发生的好几件事情都非常不可思议,相同的笔迹,国都口音,还有她这两天晚上入眠后就会梦见些奇奇怪怪的片段。这些东西与她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红姬也未太过留意她的反应,继续絮絮说道:“那公子是哪国人呢?红姬真的很好奇呢。”
日月兮蓦地头大起来,凄怨地看着眼前艳丽之极的女子,皱着一张秀气的脸。如果是个男人问这个问题,她早就拒绝回答了,可现在问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有些难缠的女人,她一手挠头,老天,饶了她好不好?
身前的女子对日月兮的挣扎不知是真的浑然未觉,还是假装故意没看到,她咬紧了红润的下唇,似委屈地瞅着日月兮,秋水双眸中泪光闪烁,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神情复杂地说道:“红姬深知自己的身份卑微,不配知道公子的身份也是理所当然,自不会让公子为难,公子也就不用想着该如何编词告诉我们这些卑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