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嗣辰……区嗣辰……你快来救我……”声量依旧很低很低,可原本柔和的声音此刻竟然无端地止不住抽泣起来,言不成句。
区嗣辰身形一震,紧绷的身体,透着寒意,微微颤栗,心却隐隐痛了起来,是茵儿,是茵儿,他听到茵儿在哭……在哭……
他用力挣扎着似是被禁锢的身子,紧抓着拳头,指骨分明,苍白的肤色里现出晦暗的青紫。听到了吗?他的茵儿在哭,那么坚强的女子竟然在哭?他怎能让他那么怜惜呵护的女子受尽痛苦与委屈,他要起来去找她……
茵儿!茵儿!
“区嗣辰,你要赶快醒来救我了,现在时间已所剩无几了,你要再不来救我……我……我就……”可以想象得到那声音极为痛苦的模样。
区嗣辰心头又是一颤,眉间有竭力压制的伤痛,静心听着声音的来源,心头如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得咬紧了牙关,他紧紧的咬着下唇,渗出一点点血丝,咳、咳……他终于可以出声了。
“茵儿……你在哪里……茵儿你在哪里……”区嗣辰迫切喊出口。他可以听到水中一阵阵回荡的声音,却始终无人答应,反而那呼喊他的声音仍在继续,“区嗣辰,区嗣辰救我!”
那一声声呼喊像是直接烈到他的心里,惶然又惊恐。于是他大喊,“茵儿,你在哪?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时间恍然一过,结果却还是一样。
体态被固,无所遁形,区嗣辰又急又怒,渐渐地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如水双眸中怒火蓦地窜起了。他尚有一丝理智在脑中,双拳握紧了,将十指指尖都陷进了掌心去。
“区嗣辰!”
一声凄厉的呼唤,那微翘的双睫颤动数下,将他从苦海中惊醒。
“醒了,醒了!”身侧欣喜的声音缓缓滑过耳际,区嗣辰幽幽地睁开了双眼,瞳色浅淡,但脸色深重。
“王爷。”秋盛轻声施礼。
区嗣辰微微看清楚两人,吃力的将就快要阖上的眼皮缓缓撑开,“现在是什么时候?”
褚玄轻轻揉了揉紧锁的眉间,略有些轻松的语气道:“子时已过,你终于知道要醒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睡就整整七天呀,吓得我就快要陪着你一起去了。”他看到区嗣辰眨了眨眼,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出人意料地调侃道:“我就说狐狸的命这么短吧,瞧瞧你这属下的脸都长出一大块皱纹了,你到时可得放他几天假好让去美容。”
这一说笑,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一大半,区嗣辰费力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熟悉的弧度,眉心里浓重的倦意也跟着渐渐退散。他微微牵动嘴角,很吃力提气说话:“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褚玄笑了笑,“你伤得不轻,好不容易才醒来,还是再歇一会儿,不用管我们。”笑完他便伸手,要去合上他毫无生气的脸颊上那双格外明亮的眸子。
区嗣辰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隔开他的手。这样微微一动,他却痛得脸色愈发刹白,蓦地咬紧了下唇。身后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如汹涌的海浪一阵一阵席卷过他早已遍体鳞伤的身躯,他不由吃痛地合上了双眼。
褚玄知道药效已过,迅速取出银针,封住了他身上几处穴位,却又有些不安,他本就有很重的内伤,血气不畅,这样的施针终究不能太过频繁。
区嗣辰略微平静了下来,微微摇头,却是疲惫不堪地缓缓合上双眼。他想起那一声声绝望的回响,蓦地有一丝伤感和忧愁。
茵儿,我该怎么救你?
他原以为爱了就是爱了,没有缘由,只要能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是和所幸福得事情,也因此无论在哪里,只要在认可的地方就都可以随遇而安,留在辰王府是如此,外出天涯海角也是如此。
他是一个在现实中很虚幻的人,对爱情,他向往的是洗却铅华后平淡如水却深刻隽永的感情,认定了的,就是一生一世,不会更改,一辈子都逃不了。
他花费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去爱她,希望她也能同样深爱他,往往他不大喜欢热闹,但也希望日子里有激情,而在激情中却强烈地渴望着安定。
可是,现在。
他所深爱的那个人正备受摧残,他却使不上半点力气,他明知道她不喜欢阴暗诡异如履薄冰的生活,却一次次无力阻挡,反而推进了深渊,原来这就是他爱的代价。
原来这世上真正能够伤她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这份爱会使她陷进水深火热之中,还会不会后悔爱她?
他闭着眼睛摇头苦笑。不会!
他那削瘦的身姿明显颤抖起来,似是有些竭力隐忍的什么正按捺不住地想要愈发汹涌澎湃起来。
褚玄无言看着他剑眉微锁的脸庞,浅淡的瞳色里突然现出一丝凄楚,不解他此际的神情是为何。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窗外的细雨轻盈地飘着。
区嗣辰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仍旧是站在他床榻前的那个人男子,眉目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释然。
他微微拧眉,吃力道:“你……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褚玄笑了笑,不以为然道:“你没听说过么?照顾人时要照顾到底,送佛时要送到西。还好你这尊活佛没有躺到那西方极乐世界去,否则狐朋狗友岂不是只剩下本公子一人,多孤单呀!”
区嗣辰低弱却愉快地缓缓说道:“我倒想问问褚大公子终究是属于狐一类,还是狗一类?其实不用问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