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景茵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我不管你什么时候死,但牢房就暂时交给你了哦,并且还我记得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围着十多只老鼠。”
而就在他们离开大牢后,牢内很正常地响起一阵尖叫声。
“噗哧!”一声,农景茵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刘莉亚,就让你也享受一下老鼠的滋味吧!
而就在这时候,皇宫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敲丧钟的声音。
对于太后的印象,农景茵脑海中一直存留初见时的样子,虽然没亲眼见过真人,但从她的声音品行中感受得到,没有太后的架子、温婉和气、平易近人、和煦有礼。她从来没有想过在亲眼见到这个有着母亲般温暖的女人时却是最后一面。
农景茵和区嗣辰赶到承乾宫时,寝宫四周则跪了一地哭哭啼啼的嬷嬷宫女太监,而中间放置着一张白布黑底的床撵,那个尊贵的女人纹丝不动的躺在上面,一张精致清丽的脸,眉宇间挂着深入骨髓的柔和,似乎只是睡着了,平和而安静。
“区嗣辰。”农景茵尚未缓过气来,僵直着站在区嗣辰旁边,急忙侧头去看他,拉着他的手臂,轻轻地轻轻地唤了一声。
区嗣辰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他表情僵硬得像块石头,也沉默得像块石头。对于这个消息,他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农景茵低了低头,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静静站在他身边陪着。
谁也没有再说话,于是只好任凭一室诡异的寂静蔓延开来。
“辰王、辰王妃。”直到承乾宫的主事覃嬷嬷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在旁边停下,缓缓一叩唤了声。
覃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差不多六十多岁的样子,她以前是在浣衣房当值,后来被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看中了,然后一直照顾着太后到至今,皇上和两个王爷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宫中也算是有些分量。
区嗣辰依旧没有抬头,低伏着身子,然后传来覃嬷嬷有些哽咽的声音:“请……王辰和辰王妃节哀。”
那些哭哭啼啼的嬷嬷宫女太监暂时被谴退了的,只有覃嬷嬷低着头,跪在一旁。
区嗣辰并没有走太近,他只是在不远处站着,就那样看着。
农景茵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抱着他,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死亡,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这时,门突然“啪”地一声被用力推开。
一道红色的身影飞旋而过,翩然伫立在撵旁。农景茵定睛看了看,认出是月王区嗣月。
“你死了!你竟然真的死了!”区嗣月脸色刹白,疯了似地咆哮着,神情里有几分挣扎,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太多悲伤!
下一秒那道凌厉的气势直扑跪着的覃嬷嬷,听见区嗣月冷冷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啊?”
覃嬷嬷低头叩拜,见势做了声,“回月王,主子自亥时从太和殿回来后便要求独自呆在房内,不久后奴婢想回房中伺候主子早点歇息,便发现主子已经仙逝了……”
“太和殿?又跟皇上有关!”区嗣月一身阴冷,似有薄怒。然后归回过神看向撵上的女人,眼中隐隐地有着嘲讽,“你倒是好,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死掉,也不给本王留个准备的时间。”
“你出去!”突然间区嗣辰开了口,脸上素来淡定自在的神情已经全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看似毫无表情的漠然神情。一双瞳孔黯淡地收紧,瞬间冰封所有的情绪,声音如冷彻心扉般缓缓滑过,冻结一室柔媚的烛光。
农景茵有些无可措手,此时,那样的神情出现在他素来爱笑的脸上,竟叫自己生出浓烈的不安。她细细想着,他几时有过这样……这样竭力压抑真实感觉,而诡异平静的神情!
区嗣月缓缓回过身来,瞥了农景茵一眼,然后正眼看着他,挑眉冷笑,“本王也是她的儿子,凭什么不能站在这里?”
“滚出去!”区嗣辰仍旧是简单的几个字,铁青着一张快要结冰的脸,眼神凌厉,话音也寒冷刺骨。
农景茵轻轻握住他略微冰凉的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宫里亲情薄弱,却不该像他们几个人一般怪异。
对,是怪异。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她看来极其的陌生,母子不像母子,兄弟不像兄弟,但也绝对不像仇人。
区嗣月眼中笑意更甚,冷峻的唇角渐渐扬起了一丝幽凉的弧度,毫不示弱盯着他冰冷的瞳仁,不带一丝闪躲。
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退让。
“太后还在这里,你们要吵要闹晚些时间吧。”农景茵在一侧暗暗叹气,试图缓和气氛。
区嗣辰的身影僵硬得半晌未动之后,才渐渐恢复平静,开口说话,语气隐忍,声调有些嘶哑,却说得十分清晰,“这么些年来,母后并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她不是不爱,也没有不要你这个儿子,只是无奈……”他轻轻呵出一口气来,那一团气息很快在空气里散去,不留一丝痕迹,“母后为了让父皇打消对你的成见,只能无可奈何地对你弃之不顾,以掩饰你的存在,但是,父皇……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杀你,甚至还留了一道密旨给大理寺卿许剩,派他一定要杀掉你,那次是我躲在御书房里偷听到的。”
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
静得令人窒息,如溺在深水的不堪重负的窒息。
唯独灯花燃烧出细微的声响,在寒夜里竟也有丝丝凉意。
区嗣月站在原地,浑身冻僵,凉到了心里。他从小就知到他的父皇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却怎么也没想过他会想杀自己。其间,他怒过,恨过,失望过,凄苦过,甚至试着改变自己,以为只要能博得他们的眼球,就会改变对他的看法,改变对他的爱。可是突如其来的真相,使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极度的负荷之中,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