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孟德尔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就是这盆,”一个研究员指着走廊上的一盆含羞草说,“这是我们研究所自己养的绿植。我们本来在几个试验场那边测试这段磁场信号,里面的所有动物都对那段信号没反应,然后我们打算把这个模拟器存放到仓库,在路过这里的时候不小心按动了信号模拟器,我发现这盆含羞草马上闭合了,比平时的速度快不少,然后我们又对着它发射了几次信号,每次都闭合了。”
“真是惊人的发现,”孟德尔说,“我们终于找到控制植物行为的磁场信号了。”
“其实也是凑巧,”研究员说,“如果不是含羞草这种能马上给出反应的植物,我们可能就直接把这段信号当做无用信号存起来了。”
“也对,植物不像动物或者细菌什么的,能马上做出我们能看到的反应动作。也许我们仓库里有很多能够使植物产生反应的磁场信号,只是因为它们给出反应需要太久的时间了,我们根本没察觉到。”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像我们对动物做的那样,在研究所里设置一些自然环境,移植一部分植物到这里面来,然后在试验场里长期打开几台信号模拟器,观察是否有反应。嗯...第一批就找一些农作物吧,小麦、水稻、玉米、牧草之类的,模拟器多放几台,有反应再逐一排查。”
“好的。”
两年后,研究所陆续发现了仓库里被标记为“无用”的磁场信号模拟器,有几批里包含能够使玉米和牧草加速生长的磁场信号,当然,因为是成批的测试,具体是哪一个有效,还得从这几批测试的模拟器中逐一排查。
熔岩探测器陆陆续续地回传了一部分信号,根据推测,它这五年可能钻透了地球的岩石圈,在地幔圈内缓慢地行进着,直到有一天,一直连接着的信号出现了杂乱无章的曲线,持续一天一夜之后就断掉了。
“坏了?”三井莫卡看着列夫·朗道。
“也许吧。”
“可能是里面的带电粒子变多了,探测器还在工作,但是传不回信号了,信号都被里面的带电粒子吸收了。”何豚在旁边插嘴道。
“也许是吧,总之,探测带电粒子来源的项目失败了。”
“所长,我有一个请求。”何豚突然对大家说。
“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驾驶载人探测器,自己下到熔岩里去完成探测工程。”
“你疯了吗?”
“如果只是带电粒子吸收掉了信号,那我想只要是人工驾驶的,信号中断了也不要紧,我可以继续搜集,隔一段时间就把探测器开回地面上来,把搜集到的磁场信号直接交给你们。”
“万一是熔岩里的环境变了,比如温度更高或者压强更大,导致我们之前的探测器坏掉的呢?”
“不要紧,实在躲不开也无所谓,我都71岁了。”
“我看你不像是打算去送死的人,”列夫·朗道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我只是单纯的猜测,熔岩里的环境一直到它的起源处,都是一样的,只是越往深处,带电粒子越多,毕竟这些带电粒子都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你认为熔岩尽头是什么?”
“是地球本身。”
“地心?”
“也许吧,也许大自然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体,地心是心脏,地壳是皮肤,九群岛是一个器官,负责指挥大自然的万物,而九群岛下的熔岩,很有可能是血管或者神经系统。”
朗道转过头去问三井莫卡:“这位何先生以前加入过什么邪教组织吗?我听说你们阿夏大陆那边有个国家,邪教组织特别多。”
三井莫卡耸了耸肩:“没有,他以前是一名海军军官,自从九群岛出现之后就一直或多或少地参与了这些年的研究,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他共事,他有各种对于九群岛的奇特猜想。”
“所长们,让我试试吧。”何豚看着两个所长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也可以试试看。”
准备的工作持续了一年,研究所委托各国航天局制造类似之前的熔岩探测器一样的载人探测器,内部设计了跟空间站一样的生存设备,提供足够的制氧设备、水循环设备和人工模拟的太阳光照,携带了足够20年生活的物资——全是压缩食品。
“太多了,我肯定活不了20年了。”何豚看到设计图纸说道。
这一年何豚也接受了一定的训练,根据计算地球内部的引力会比外部稍微大一点,虽然探测器内部的装置能抵消一部分引力,但是难保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它能否一直正常工作。
总之,这是一个谁看着都觉得不靠谱的工作,以至于很多人都猜测让一个老头子来驾驶最大的好处是死掉不可惜。
“你真的想好了吗?”在载人熔岩探测器正式被放进熔岩的前一天,三井莫卡找到何豚。
“没事,就当证明一下我的猜测吧。”
“你这次去凶多吉少,熔岩深处的环境我们一点资料都没有。”
“其实这个倒还不是我担心的,你还记得我对九群岛和森比兰的猜测吗?”
“你是说九群岛最终会消失?”
“是的,也许12年或者13年之后,九群岛就会彻底从地球表面消失,而它重现则是又一个40年之后的事情了,或许那个时候研究所还在,但是找到我遗骸的人肯定不是现在这些人了。”
“万一没有消失呢。”
“那就证明我是错的,不过又如何?科学本来就是要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否定。”
“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是我现在有点希望你说的是对的,这样至少全世界的人都会记住你,明知道这是个送死的任务,却还要拼命去证明自己的人。”
“这有点像你们虾夷人一百多年前的神风特攻队。”
“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提到敏感话题,三井莫卡有点紧张。
“光彩不光彩另说,但是这种思想是我们阿夏人独有的,那些西方人根本理解不了。”
“舍身取义。”
“没错,我会试着去验证我的观点,当我下到信号被屏蔽的深度之后,如果真的如我所想,探测器没有坏掉,我会搜集一些那个地方的磁场信号,然后往上开到恢复信号的地方传给你们,这样对你们后续的继续探索帮助很大。”
“很感谢你,何先生。”
“我是一个军人,虽然这辈子没有死在战场上,但是能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造福人类未来的事业,我想我会更满足。”
第二天,按照何豚的意思,没有安排什么仪式,研究所的三个所长与几个何豚熟悉的研究员在九群岛目送何豚登上了载人熔岩探测器,他站在最高处向送行的几个人挥了挥手,然后钻了进去,从里面关闭了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