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唐代著名诗人王维的杰作中,大漠之美被描绘得淋漓尽致,历朝历代吸引了无数人对此地心向往之。尤其是在夕阳西下之时,滚滚黄沙被镀上一层金色霞光,风光更是无限迤逦。平沙万里中,有两匹骏马驮着一主一仆的两人缓步前行,看上去他们正在尽情欣赏长河落日的大漠景致。
事实上,骑在棕色马上的年轻仆人,一路上始终有些惴惴不安,他不断地催促着在一旁策马信步,悠闲赏景的主人。
“少爷,我们好像离鄂将军的大营很远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被称呼为少爷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他身披一件金色长斗篷,盖住了挺拔的身材和华服,却掩不住一身的贵族气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走多远,这里都是皇上的天下。更何况我身为将门子弟,怎能如此胆怯怕事?”
“可是西北这块地儿不太平啊,否则皇上也不会派鄂将军来协助靖边侯戍边了。靖边侯的府邸大概离此处不远了,要不暂时先去那里歇歇?”
也许是受到仆人祥福的焦虑情绪影响,青年贵族脸上开始染上忧色,他眉头深锁,喃喃自语道:“早就听人说过,若是大漠突现尘烟,绝非吉兆。”
祥福闻言慌忙四下张望,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一片尘土飞扬,且烟尘滚滚,越来越近,隐约还听得不少人策马呐喊之声。
他吓得语带哭腔地喊道:“少爷,这可如何是好?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如何跟老爷夫人交代!我们快逃命吧!”
“此时逃跑怕是晚了:这大漠并非我等熟悉的地方。这帮人八成是扎根此地的马匪,看他们移动的速度,,片刻就能追上我俩。”英俊青年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这种人多半是求财,大不了多给点赎金,总不至于要我俩的性命吧。”
二人话音未落,四周的沙丘上已围满了骑在马上、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人兴奋地向为首之人吆喝:“大哥,我们飞虎帮今天可要开荤啦!瞧这小子的一身行头,非富则贵呀!”
“算你有点眼力!不要伤人,要钱尽管开价就是!”骑白马的贵族青年强作镇定,向匪首大汉喊道。
“哟,小子好大的口气!别以为我们飞虎帮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为了几个小钱就什么都不顾了!”一脸红色络腮胡的匪首冷笑。“看你的装束就知道,你是跟着鄂尔泰的大军过来的京里的人。今儿要是放你走了,他日你带大军前来围剿,我们这些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丢的。”
“既然如此,你索性放过我们二人。我可用性命向你担保,绝不秋后算账!”
“你当我们谁想过这刀头舐血的日子?!”匪首脸上的冷笑变为苦笑:“今日你这单买卖,还是半个月来的头一遭;兄弟们都一个多月没吃过饱饭了。你要怪就怪鄂尔泰,大军压境不给我们一点活路;要不就怪靖边侯韩林,他明明也是异族胡人,为了讨好朝廷,一点都不肯对我们这些同族手下留情。”
青年贵族这才注意到:这帮匪徒一个个异族装束,长相也不似中原人,长发浓须,并未去发留辫。“废话少说,动手!”匪首一声令下,一群贼匪策马慢慢缩小包围圈、向骑在马上的主仆二人逼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的耳边响起一阵悠扬的乐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吹奏洞箫。那声音若隐若现、似有若无般飘来,牢牢吸引住一干人等的注意力;这乐声又像是一根银针或是丝线慢慢钻入众人的耳中的,虽然音色动听,却令人平添焦躁之感,连马匹也受到影响,不断打着响鼻,四蹄乱踢,眼看就要摆脱人们手中缰绳的牵引,失去控制。
匪首听闻此声神色大变,他语带惊吓,向手下众人大喝:“不好!是‘御风尊者’来了!快撤!”
随着这一声令下,正如来时一般,众匪所乘的坐骑掀起滚滚烟尘,一群人转眼消失在无边的大漠黄沙之中,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而惊魂未定的主仆二人则有如做了南柯一梦,等他们回过神来,周围只剩下一匹毛色发亮的黑色骏马,站在骏马身侧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他穿着黑色衣裳,头带黑色风帽,帽子上垂下黑色的紗质面罩。虽然看不清其真容,但可见其目光炯炯有神。
这位青年的手上握着一柄深紫色的玉萧,贵族青年马上明白眼前的之人就是刚才吹响洞箫、对他们主仆施以援手的人,也就是贼匪口中的“御风尊者”。他赶忙下马施礼:“多谢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在下富察福康安!”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向福康安欠身回礼道:“原来是京城贵族富察家的三公子,举手之劳,不必多礼。在下名唤韩羽风!”
“韩?兄台和靖边侯韩林是何关系?”福康安好奇地询问。
“靖边侯正是家父!”韩羽风答道。“富察公子,大漠气候千变万化,这里马上要起大风沙了。你们不如跟我一起去寒舍暂避一下,等天气变好再上路吧。”
“那就多谢韩世子了!少爷,我们快跟世子去吧!”仿佛是害怕脾气古怪的主子反对似的,祥福急忙点头作揖地应下这一提议。
天色变得越来越暗,烈风阵阵吹起。于是三人加紧策马,往韩家府邸赶去。生性高傲、不愿落人之后的福康安之所以未对这位韩羽风的邀约加以异议,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赶路,一方面是由于在大漠恶劣的天气中赶路确实危险;更重要的是他对韩羽风此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单凭一曲箫声和“御风尊者”的名号就能吓走一帮凶神恶煞而又急欲填饱肚子的马匪,他的本领肯定极为高强;另外他始终以黑纱遮面,难见真容;韩林一家为北辽后人,为皇上戍边建立了功业,还得到特许不必去发异服。他的长相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一点也让福康安想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