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北京鼓楼大街西侧的后海,由于聚集了众多王侯贵族府邸,向来是京城上层阶级闲言碎语、绯闻轶事的温床,富察、沈、韩三家联姻之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师。而始终关注着他们动态的“神探”商昱,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探听到了关于韩羽风和两江总督府的最新消息。他马上回到梅山的别墅,想要与同住的师兄妹二人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可惜大师兄宫傲受了点内伤,此刻正在闭关加紧疗伤,商昱只得暂时与徵音一人讨论。
“我想大师兄疗伤正值玄关,干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师兄,我们自己去一趟那个两江总督府。相信以我们二人之力,抓住一个娇弱的千金小姐不难。”徵音如此提议,她的样子看上去相当的坚决。
“可是大师兄提到过,那位小姐很有可能得了师伯的真传;更何况她还有韩羽风这个未婚夫,福康安那个未来姐夫的助力,只有我俩贸然前去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二师兄你未免太过小心了,”徵音不赞同地撇撇嘴。“师伯从天山消失无踪,也不过就是三四年间的事。就算她从那以后一直跟随师伯学习武功,也不过就三四年的造诣,哪比得上我们自小进入师门苦修的功力。这么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以后咱们也没脸在江湖上立足了。”
“这倒也有点道理。”
“大师兄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绝不会在疗伤的关键时刻去打扰他。”徵音表明决心。“我今晚就要前去两江总督府,免得夜长梦多。”
商昱明白自己这个小师妹性格十分倔强,一旦下了决定就很难改变。她这几天日夜练习武功,并将精心制作的“孔雀翎”毒进一步做成无色无味之物,只在中毒的瞬间产生一丝丝蓝绿色轻烟,无非就是为了弥补上次暗算韩羽风不成的失败。他自己也很挂心受伤的大师兄宫傲,于是勉强同意两人私自行动。
当晚两人就趁着月黑风高之际,施展极高的轻功,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后海的两江总督府——此处是沈家大小姐订婚后,在京中购入的一处空置的大宅。沈府请了许多能工巧匠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整个府邸修葺一新,并结合了江南园林的特色,修建了水池假山、亭台楼阁。这里处处重峦叠翠、曲径通幽。就算是商昱这样耳聪目明的人也有些找不到目标所在。
其实他们的目标人物——两江总督的小女儿并不住在大宅里,她和外祖父一起,住在隔着一条窄巷的别苑:一个北京风味浓厚的小院里。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转的商昱等二人在大宅的园子里左冲右绕,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瞥见一个年长的妇人向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吩咐道:“红袖,小姐的冰糖燕窝汤好了,快端去给她喝吧!这东西最滋阴养颜的。”
两人闻言眼神交会,马上尾随那个手端托盘、上搁一精致瓷盅的小丫鬟。果然在她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颇为精致的绣房。他们悄悄地从敞开的窗口向内望去,只见房里的陈设的桌椅案几皆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且铺着精致绣花的丝绸或薄棉布。重重纱帘中,一位身穿薄纱寝衣的年轻女子正坐在带有西洋玻璃镜的妆台前卸去妆饰。名叫红袖的丫鬟把碗端到女子的面前:“小姐,快趁热喝燕窝汤吧!”
看到花梨木妆台上摆放的物品,徵音不由得眼睛一亮。“没错,二师兄!这个女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怎么这么肯定?”
“你看那个胭脂盒子!那是一种西域焉支山上特产的胭脂。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但是在京城很少见。况且京城或是江南的贵女,用过的好东西多了,不一定会觉得这胭脂稀奇,还千里迢迢买来,特地用它梳妆吗?”徵音悄声解释。
“原来如此,两江总督的小女儿长居西北之地,自然更习惯用西域特产的好胭脂。”商昱闻言点点头。
徵音面露得色,“瞧她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们两人对付她绰绰有余!”话音未落,她已经运功从窗口一跃进入室内。此时红袖等一班侍女已经退下,徵音悄无声息地潜到正在梳理一头长发的女子身后,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点了她的穴道。
商昱也紧随其后进入室内,女子见二人来势汹汹,不知其意欲何为,她面色惨白,要不是穴道被封,估计会被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你不用太害怕,”商昱见她惊恐万状的表情,心中有点不忍。“你是两江总督的女儿吧?只要把府上琴师留下的东西交给我们,一切就万事大吉,我们保证绝不会伤害你。”
女子不能言语,只能勉强含泪眨眨眼睛,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徵音又补充道:“马上给你解穴。要是你敢大声叫了人来,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这位两江总督家的贵族小姐平时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她的一颗心被吓得扑扑乱跳。解穴之后,总算可以活动手脚,她连忙把双手按住胸口,仿佛要把那就要跳出嘴里的心脏压回去似的。镇定一下心神之后,她战战兢兢地答道:“我们府里确实请过琴师助兴,但我从未跟他们中的任何人有过接触,又哪里会有他们的东西在身边啊?”
“我们要的是一本书,一本武功秘籍。”商昱提醒道。
“武功秘籍?我是深闺里的姑娘家,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
“你还装蒜!”徵音气愤地沉喝一声,作势要拔出手里的宝剑:“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这位女子的精神在此情此景下极度紧张,犹如一条绷得非常紧的弦;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一惊吓,她顿时无意识地尖叫一声。黑夜里本就十分寂静,相形之下,这惊声尖叫显得特别清脆而凌厉。
“小姐怎么了?”听到房内女子不同寻常的叫声,门外的侍女们紧张骚动起来。“快去通知林嬷嬷!报告老爷去!”
“糟了,打草惊蛇!”徵音怒气冲冲地掐住女子的脖子,“你是不是故意的?”后者已经吓得失声,只是连连摇头,往后退缩不止。
“没办法了。”商昱急忙把大门堵住,他从窗口探看门外情形之后,对师妹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趁他们现在一团混乱,我们先离开此处——富察府离此处不远,倘若惊动了韩羽风或是福康安,事情就棘手了。”
“你告诉韩羽风:他打伤我大师兄,这件事我跟他没完!”说罢,二人飞速从窗口翻出,纵身跃上房顶,奋力向总督府外逃去;而门外众人则用力将大门冲开,只见大小姐已面色惨白、昏倒在地上。
“大小姐没事吧?”林嬷嬷见此情形心如刀割,急忙奔过去扶起小姐。“什么贼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一定要将他们抓来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