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众人面面相觑。在乔茵的提醒下,目瞪口呆的乔松慌忙关闭了直播。紫瞳最早反应过来,拿起无线电对讲机通知保安队长,将客人们全部请出观星台。如果有人要离开紫宸馆的话,必须始终留意其有无异常之处;好在这些贵宾都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需要的时候并不难追查其下落。同时紫宸馆内所有客人的车辆也被严格检查了一遍,可惜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结果——到处都没发现伊莎贝拉·克莱因的踪影。
“伊莎贝拉之前确实在这里等着吧?”当其他宾客离开观星台之后,佟震开始追问最开始进入准新娘等待区的女工作人员——她是伊莎贝拉·克莱因从德国带来私人助理,已经为其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对雇主可谓是忠心耿耿。
“是的,小姐穿戴好之后,就说要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出场。”女助理战战兢兢地说着,看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克莱因小姐打算怎么出场?”乔茵问道。
“我们准备了一个小型的升降台,小姐只需要站在台上,会有人操作它,把小姐从幕后送出去。”
“那个操作升降台的人在哪里?我们刚才冲进去的时候,幕布后什么人也没有啊。”大片的布幕此时已被移走,而现场的确有台装饰得十分华丽的小型铝制升降台,小小的平台上堆着许多洁白的棉花和羽毛,看上去就像一朵云彩。
“这个升降台的原理,跟消防车的云梯一样;摇动下面的把手,会一节一节地向上攀升的那种。”萧傲走过去,用戴着手套的手去试试摇把手,但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把手都纹丝不动。
“这东西已经坏了吧?”乔茵疑惑地说:“根本没办法完成你们设计的操作。”
“可是,彩排的时候明明可以用,小姐还让我们把它装饰得漂亮一点。”
“我想,是有人把这个把手上的螺丝给拧死了,它没有一点可以转动的空间,自然不能使用了。”萧傲仔细检查了把手后解释。
“这到底是谁干的,还有地上的这些血,到底是不是人血啊?”乔茵说。
“刚才已经做过快速检测了。应该是人的血。”一个听上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陌生声音响起。大家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位身材高瘦、面容冷峻但俊美的年轻人,他戴着外科乳胶手套,手里提着一个大铝制箱子。
“褚云,S市警察局的法检科科长。”紫瞳忍住了想叫他冰块脸的冲动,向众人介绍;来人向大家勉强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着褚云手上的超大取证箱,乔茵睁着大眼,惊讶地问道:“你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么大的行头吗?”
“紫瞳昨天特意打电话让我带的,你要问问他。”
突然被点名曝光,紫瞳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是防患于未然嘛,多做点准备也不是坏事。”他用漂亮的紫色眼睛,狠狠瞪了褚云一眼,但后者完全不为所动
非常了解他的乔茵对这番解释也很不以为然,满腹狐疑地想道:如果真是为在场的人考虑,要作出相应准备,不是应该拜托身为名医的萧傲更合理吗?让专门跟尸体打交道的法医官褚云随时待命,算是哪门子的准备啊?
“我现在要回局里去做详细检测:弄清楚地上的血到底是不是属于失踪的伊莎贝拉·克莱因的?还有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血?”
“伊莎贝拉是什么血型?”紫瞳问女助理道。
“小姐的血型很特殊,是O型RH阴性血。虽然没有AB型RH阴性那么罕见,但也是属于熊猫血。”
“如果都是她一个人的血,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呢?”乔茵担忧地询问:“这地上的血量感觉有不少,而且给她输血的难度也比一般人大多了。”
“在一般的情况下,一个成年人体内的血量大概是5000毫升。失血三分之一的话,就有可能会出现休克;失去总血量的百分之四十或五十,也就是2000-2500毫升左右的血,就可能会导致死亡。”褚云给出了一个教科书式的回答。“这地上的血目测在2000cc左右,如果都是克莱因女士短时间内急性流失的,又没有输血这样的补充,那她就很危险了——不过寻找失踪人口是警察的职责;对于这个幕布后可能的案发现场,我们已经尽量采取了有效措施,把进入的人数控制在了比较小的范围之内;又在第一时间内完成了采证,现阶段属于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说完这番话,他朝紫瞳和萧傲点点头,就径自离开了。警方人员此时也赶到了紫宸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和紫宸馆的保卫人员一起清查在场的宾客,经过一番滴水不漏地询问和搜查之后,客人们相继离开紫宸馆,只留下了进入过布幕后的几人。虽然遇上了意外事件,但紫宸馆的佣人和为了订婚仪式而专门请来的服务人员都训练有素,撤下自助餐之后,酒水点心供应不断。被警方调查的宾客们虽疲惫,但总算不至于挨饿受渴。佟震旗下的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也十分专业,在大厅和餐厅等地方有条不紊地做着现场清扫和收拾的工作,将紫家的豪宅恢复成原样。
以丁智勇为首的刑警们,自然是首先前往事发的第一现场观星台。虽然接到报警的同事已经预先给晕血的丁刑警打了预防针,可当他看到观星台地面上那一大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后,还是忍不住一阵眩晕,胃里也难过得一阵阵翻腾。他那副摇摇欲坠的狼狈样子,让一旁的萧傲看在眼里,心想自己说不定很快就要履行医生治病救人的职责了。
“听法医官说:事发时他刚好在现场,采证工作也已经完成了。”为了不在乔茵和紫瞳面前丢脸,丁智勇刑警勉强打起精神来。“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必过多停留在这里了。有没有什么其它方便些的地方?可以让我们问个话,把事情的经过搞清楚。”
“那就到我的书房去吧,从玻璃走廊下去,左转就到了。”紫瞳看到他身为刑警,却怕血怕到脸色苍白,觉得有点同情。
紫瞳的书房是挑高建筑,分为上下两层,像个小型的图书馆一样。除了大门口和屋顶上,左右两侧各一个超大窗户外,书房墙壁上全都做上了书架,摆满了各式书籍,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大书桌,桌上有座灯、文具、档案盒,还有其它小摆件等一应俱全。书桌两旁都安放了月牙形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和放有茶具的小茶几,以及两张高级按摩椅。
一行人来到这里,紫瞳马上按了按书桌上的电铃,唤人给他们拿来了宵夜点心和茶水。管家亲自带人来给他们上了茶点,并询问主人是不是可以收拾观星台里的那一片狼藉了。紫瞳自然是先征询警方代表丁智勇的意见,后者连忙点头,说只要在警方的监控下进行就可以。
“说实在的,要不是有一大片血迹,那里也称不上什么案发现场。”说到“血”字的时候,紫瞳偷瞄了一眼丁刑警,后者果然又有些紧张的表情。“奇怪的是伊莎贝拉凭空消失的事——里里外外全都筛查过了,监控也看了好几遍,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
“最后看到她的是哪位?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丁刑警终于开始严肃认真地履行起自己警察的职责来。
听到他的问话,一直神不守舍地跟着佟震的女助理战战兢兢地开口了。“我想应该是我。大概八点二十分的时候,小姐已经穿戴完毕,我看见她走到升降台旁边的小脚踏上,好像要站到台上去;佟先生婚庆公司派来操作升降台的工作人员也在一旁待命,小姐就让我出去了。”
“那个工作人员去哪里了?其他人发现异常进去布幕后,除了这位助理之外,不是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吗?”
“我们确实没有看到别的人。”紫瞳肯定地回答。“今晚客人开始入场的时间是七点整。大家到了之后,可以随意用些餐点;八点开始,客人可以前往举行订婚仪式的观星台——从餐厅到观星台只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而已。八点半,订婚仪式正式开始:一开始,观星台的灯光全部关闭,然后穹顶上比拟星光的LED小灯会逐渐亮起来。但那个光非常小,就像天幕上的星光一样。所以就算有人趁那个时候离开幕布后,大家可能也不会注意到。”
“那样的话,准新娘本人也可以趁那个时机离开了?”
“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幕布后是没有问题。”佟震一脸不解的神色:“可她为什么要离开呢?是不想和我订婚了吗?”
“怎么可能呢?”紫瞳马上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上次的歌剧结束后,我到休息室去见伊莎贝拉。当时她向我借用观星台举行订婚仪式,言语间满怀期待,还特意拜托我多邀一些宾客到场观礼。好不容易万事俱备,她怎么会不声不响地临阵脱逃呢?”
“这么说,伊莎贝拉·克莱因的消失,很有可能不是出自她本人的主观意愿罗?”丁智勇推测:“那地上的血,会不会是她挣扎的时候,弄伤了喷出来的?”
“不会的,丁刑警。要在一瞬间出那么多血,伤处肯定是大动脉;如果是那样的话,重伤的伊莎贝拉·克莱因或者她的尸体也会在现场被发现的。”听到他的说法,萧傲摇了摇头。而后者听到“尸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再说那个血迹的形态不是喷溅而出,更像是泼洒在地上造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地上的血不一定是伊莎贝拉·克莱因的了?”乔茵问。
“是的。”萧傲回答道。“具体情况如何,要等褚云的检查报告才能知晓。”
“如果她是自己离开准备区的,为什么要往地上泼血?或者说那血是其他人,出于某种原因而留下的。”乔茵思索着,说道:“如果伊莎贝拉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被人强制带离那个地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呢?”
“要把她带走,又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没那么容易。”她又补充道:“观星台的空间有限,准新郎和新娘的准备区和宾客们只有一帘之隔,稍有动静就会引人注意;更不用说撕打或是其它强制行为。用哥罗芳一类的药剂先把她麻醉,再运出观星台也很难——幕布前满满地站着宾客,一个人悄悄溜出去还有可能;带着一个失去知觉的人,要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出去是不可能的。”
“说的对,”紫瞳对她的意见表示赞同:“就算只有一个人,要在那样的黑暗中穿过人群,也是很不容易的。”
“是啊,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或撞到别人。多来几下的话,想不引起注意也难。”乔茵问:“如果伊莎贝拉是自己离开幕布后的,她接下来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真是难解之谜!”丁智勇刑警一副头痛万分的表情,在场各人也是困惑不已,一时之间难以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夜色已深,萧傲第二天还要回医院上班,只能提前一步离开紫宸馆返家;佟震和伊莎贝拉的助理带着满腹的担忧和不安,向警方报备之后,也随之离开了紫宸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