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皇朝集团董事局的各位董事收到一份内部备忘录:集团代理董事长叶知秋将要卸任,并出让叶家持有的全部皇朝股份;新的第一大股东乔诚成为集团总裁——乔诚如期上任之后,马上宣布将皇朝集团进行重组,改名为乔氏企业,主营娱乐和金融业。刚刚度过二十岁生日的叶氏皇朝集团,就此土崩瓦解了。
在处理乔氏企业成立之初的各种事务时,父亲乔诚、儿子乔松、女儿乔茵都忙都不可开交。这天晚上,乔诚难得地没有出去应酬,儿子和女儿也留在家里吃晚饭。乔夫人开心地做了各人爱吃的菜,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席间乔松得意万分地说:“我们乔氏成立的事,现在还只是内部消息。但外面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收到风声了——我只是帮爸爸接待来拍马屁的人,就快忙不过来了。”
“Alexander (亚历山大),不要这么说话——所有来乔氏的人的目的,你都要弄得一清二楚才行。”乔氏兄妹的父亲、乔氏企业的创始人乔诚,年龄还不到60岁,但浓密的头发已经灰白。他的精力旺盛;眉毛和耳朵都很长,看上去慈眉善目,目光却相当锐利。他对一双子女的教育和管理,既有古希腊雅典式的民主做派,又有斯巴达式的严格体制。
“是的,爸爸。”父亲威严的声音一开口,乔松立刻变得俯首帖耳。“我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要是在从前,乔茵会认为哥哥这俯首帖耳的态度是摄于父亲的威严,胆小怕事所致;但与叶知秋的一番谈话过后,她已经可以肯定:哥哥的所有行为和态度都是出于某种精密的算计——她的哥哥乔松,绝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活泼开朗、心无城府。
“松儿啊,你都开始工作了,说话做事不经大脑可不行啊。”乔夫人忧心地看着埋头大吃的儿子,“你这样到社会上要吃亏的。”
母亲对哥哥的关心和担忧,在乔茵听来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她无奈的想着:妈妈你是有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啊?连舅舅都看得出哥哥很有头脑,爸爸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啊!
为了岔开话题,她向母亲撒娇地说道:“妈妈,我记得舅舅上次从日本旅行回来,送了不少京都名产的酱菜;我胃口不太好,想吃一点那个咸萝卜。”
“好好好!”和严厉的丈夫不同,乔夫人一门心思地疼爱子女,对女儿乔茵更是有求必应。她马上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说道:“哎呀,那个好像放在地下室的大储藏间里了,得让王妈陪我一起找找才行。”她边说边招呼佣人,往储藏间找东西去了。
乔夫人刚一离开,乔茵就转头向父亲发问:“爸爸,我们乔氏接下了原来皇朝涉猎的娱乐和金融业务;可是,皇朝最赚钱的龙头产业务是房地产,为什么我们不继续做下去呢?”
“Alexander,你在公司里主要就是管房地产这块,能不能回答Winnie (温妮)的问题呢?”乔诚曾在海外留学,习惯用英文名称呼自己的子女——他把乔茵提出的问题直接丢给了儿子乔松。
听到父亲的点名,乔松立刻回答:“因为现在S市的房产市场已经饱和,而我们手上也没有多少可供开发的潜力土地。”
“S市房地产这块蛋糕已经分完了是吗?可是,皇朝集团垄断了这个市场足足20年,分得的蛋糕应该是最大块的。我们乔氏改组皇朝的时候,皇朝所有的资源也该归我们所有。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的土地储备表里,那些位置好、开发潜力大的土地都没有了?”
“以前叶氏经营皇朝的时候,起初的发展势头确实不错。但最近几年经济大形势下滑,皇朝也连年亏损——我们是逼不得已,才出让那些土地还债的。”
“叶遣之错误的投资定位,曾经造成金融部门几笔重大的资金亏损;如果不是靠房地产部撑着,皇朝早就垮台了。”乔茵针锋相对地说:“就算在那种局面下,叶氏也没有动那些土地——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只要有那些土地,皇朝迟早会有翻身的机会。我们乔氏的经营要去粗取精,应该去掉金融部门才对;因为跟其它的金融企业比起来,我们公司的专门人才不多,资金储备也不足,更不用说跟国外的金融巨头星谷财阀、或者克莱因家族相提并论。”
“说得对!大家都说我乔诚的女儿是S市的顶级名媛,这样的形容词根本反映不了你的智慧。”当着儿子的面,乔诚少有地大力称赞女儿。“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乔氏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不过,向已经洒了的牛奶哭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你们要想办法,把属于我们的土地再拿回来。”
听到父亲的训话,乔松默默地点了点头;乔茵却有点不以为然:“父亲的夸奖,我有点不敢承受。毕竟我的对手又不是傻瓜——他知道土地的去向,而我还蒙在鼓里。下棋要我让子不是不可以,最后总要想办法取胜,才不辜负父亲说的‘智慧’二字!”
晚饭后,乔家众人还是按照以往一贯的生活模式,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和活动区域。劳累了一整天,乔茵想早点洗漱休息——她取下身上装饰的珠宝,锁在首饰盒里;然后进衣帽间挑了一套漂亮的淡蓝色软缎睡衣裤换上,乌黑的头发用一个淡粉红色蝴蝶结绑成丸子头。
正当她在找配套的睡眠眼罩的时候,面色忿忿不平的乔松敲门走了进来。“今天晚上,你可在爸爸面前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让我没面子。”进门之后,他没有坐下,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妹妹。
“我说什么了?我说你不是个傻瓜,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我不光不是个傻瓜,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厉害些呢!”乔松神经质地笑笑,“关于我的事情,你是自己看出来的,还是听谁嚼的舌根?”
“你这位网络上的红人手眼通天,果然知道我见过叶知秋。”乔茵对哥哥的本事,如今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确实说了一些关于你和他自己哥哥的事。这位‘二皇子’也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精明深沉得多了——要不是他不受到叶遣之的重视,说不定皇朝没那么容易改朝换代。”
乔松听了这话,忍不住得意地一笑:“你觉得他为什么会不受叶家老头的重视?因为他的父母年龄差距大,老夫少妻,就有传言说他不是老头的亲生儿子。”
“当时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再怎么人小鬼大,也不可能传出这种谣言吧?”
“一开始当然不是我说的。但当我明白这个传言的作用之后,就一直不遗余力地煽风点火,确保它不会失效。”乔松此时大笑不止:“叶知秋现在知道我在他失宠一事中所起的作用,他恨死我了!我可不在乎,他们姓叶的,这辈子都斗不过我们姓乔的——谁让我们是参天大树,他们只是树上掉下来的几片叶子而已。”
“你未免有些太得意忘形了。”乔茵看不惯现在哥哥的这副模样,警告他说:“父亲也让你别这么说话。”
“你不必用父亲来压我,我有高兴的理由——我们S市人杰地灵,有一大堆鼎鼎有名的美男子。我虽然出身不错,但其它方面跟他们比起来,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我早就在心里把他们一个个掂量一番:在这些人中,皇朝集团的‘太子’是个没用的自恋狂,根本用不着我出手,他迟早会作茧自缚,没什么好下场;‘二皇子’叶知秋,十几年前就被我们算计失宠,在皇朝集团毫无地位;最难对付的那个人,单凭网络上的几句风言风语和叶出尘那个废物,根本不能拉他下马。”
说到这里,乔松挑衅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而听到他提起最重要的人物,乔茵的眼光也变得凌厉起来。“还好天助我也——克莱因家族的继承人在他家里血洒当场。我马上在网上引起话题,暗指他身为克莱因家族的远亲,是不是在继承之战中有所偏向,故意陷害伊莎贝拉。果然,受到流言的影响,北辰集团股价下跌,克莱因家族也不出手相助。”
“你从小就讨厌紫瞳,我一直都知道。”想起前尘往事,乔茵的脸色变得暗淡下来:“小时候,你策动其他的孩子欺负、孤立他;还让两个高年级的小混混用钢笔划伤他的手——到现在,他的左手背上还有一条淡蓝色的伤疤。你对他的敌意,我和他全都知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他的朋友,他没有揭穿过你,也从来没有责怪、报复过你!父亲被叶遣之排挤、差点失去所有股权的时候,是他诚心求他父亲帮我们的。你为什么还要恩将仇报呢?”
“他是为了帮你,不是为了帮乔家,更不是为了帮我!”乔松大声反驳:“不是为了你,北辰的‘太子’会屈尊做我的朋友吗?他样样都比我强——长相、成绩、才能、家世。人人都说他的那双紫色眼睛多难得、多梦幻,要是没有了北辰集团太子的光环,他就是个怪物!长得漂亮又怎么样,皇朝集团娱乐部多的是这样的人;成绩好有能力又怎么样,没有好的机遇和背景,这样的人失业的也有不少。他还以为自己是中天北极、紫微帝星,我偏要让他成为转瞬即逝的流星!”
“莎士比亚说:嫉妒是一个绿眼的妖魔——你现在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这副尊容!”乔茵气愤地怒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乔松对紫瞳的嫉妒之心竟会如此强烈!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紫瞳。“我要接电话!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你出去!”
面对妹妹的怒气和呵斥,乔松并不感到意外——紫瞳的来电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是啊,你快接电话吧!也许生活对北辰‘太子’的考验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