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一从小饭馆出来,发现貌似有条小路笔直的通向火车站广场的方向,心想这样一来不用绕路的原路返回,同时也能走走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这是典型的老火车站的周边布局,好好的两排机动车道被两边住宿餐饮等商户的灯箱招牌以及电动车摩托车侵占的已经所剩无几。两侧二层小楼里,或是传出羊肉泡、小笼包、黄焖鸡和兰州料理的十足烟火气,或是透过这些氤氲闪烁在舌尖味道之上的暖色灯光。总之这个地方想要安抚每一个异乡人的味蕾或心灵又或者全部,如此说来这个地方也可以叫做舌尖上的古城吧,或者说古城的舌尖……
正在走着,忽然间闪出一个臃肿身材,短发方脸,淡眉小眼,勾鼻厚嘴的五十多岁大姐,似笑不笑的拦住了去路。那一瞬间珏一真的有点害怕了,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珏一当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长大了,否则珏一可能会因为大姐这个造型而吓得哭了出来(珏一小时候算是遭遇过人贩子事件,所以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有机会再从其他地方讲起)。
虽然只是一个瞬间的心里变化,但毕竟两强相遇勇者胜,当下已经高低立判,气势上珏一早就输了。神秘大姐笑容更加洋溢了,尖着嗓子问:小伙子去哪呀?
珏一当时好像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得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不买盘,也没有钱。
大姐咯咯咯的笑出了声,但是嘴角以及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这笑声是仅仅通过喉咙就轻松完成的。珏一脑海里又灵光一闪,想起了《盗*笔记》小说里某种护宝妖兽的叫声便是如此。珏一又不知道怎么蹦出来一句:我~我~我也不打尖,我也不住店。
大姐一愣,瞬间又恢复了笑容,说到:小伙子是你穿越了还是我穿越了?或者你是个写穿越小说的文艺小青年?
珏一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顺嘴胡说什么。当然“难道自己真的是穿越来的?”这种想法确实也出现了又转瞬即逝,这样足以说明大姐的咯笑或是语言貌似有着洗脑的神力。珏一缓过神来,回答说,不好意思大姐,我就是路过,要去车站坐火车。
大姐笑容中又融入进了一些自信,说到:我当然知道了,这条路上的人不是刚下车就是准备上车,人人如此,人生不也是如此吗?要么是刚刚结束一段旅程,要么是准备开启一段新旅程。有句话不是挺流行的,“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在路上的人,一种是准备上路的人”小伙子,几点的车啊?
珏一马上回答到:十一点半。说完自己也愣了,为什么人家问什么就答什么呢?后来分析,可能是当时一开始就被大姐的气场所震慑,接下来又被大姐的文化底蕴和哲学功底所折服。这样的无敌三连击,怕是很少有人能扛住。
大姐一看表说:正好,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大姐店里有快餐,吃点再上路。都说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
没等大姐说完,珏一马上说:大姐,不用了,谢谢你,我刚刚吃完,吃的东坡肉夹馍和酸口鸡蛋汤。
“嗨,小伙子跟大姐打啥哑迷呢。看你这大个长腿的,也是常年奔走的人吧,大姐明白你们的苦。你刚刚提到的东坡肉的苏大爷不也说过嘛'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大姐的舌头好像搅拌机一样上下翻飞,好像随时有可能吐出一朵莲花来。“另外,那个总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还有'你的血让我诗兴大发'的刺客诗人不也说过: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生啊,不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嘛”“你要是愿意喝鸡蛋汤,我们这也有,酸口咸口都有呢”
珏辰完全震惊了,这是哪里的神仙大姐,能把中国古诗词如数家珍,诗仙诗神信手拈来,王者荣耀随叫随到,人生哲学深入浅出,流行歌曲融会贯通,珏一的膝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同时说到:“大姐,您太有才了,等以后我写书的话,我一定把您写成主人公。您的路上和上路理论、上车下车理论、人生旅程理论、快餐饺子理论、鸡蛋汤东坡肉理论,这些简直是文化瑰宝,够写一本书了”
大姐豪爽的大笑了一声“小伙子,大姐这岁数了还当啥主人公啦,从小社会主义接班人都没做好,到现在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筑梦人。不过这些年大姐有点时间就看书,各种书。同时也不服输,遇到什么新鲜事物也主动去学,不为别的,只为有一天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时候,有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资本”
“不瞒你说,大姐要是年轻个三十岁,大姐也愿意做你书里的主人公,不过大姐老了,人不服老不行啦,现在的时代是你们年轻人的。你不用着急,你早晚会遇到你的主人公,她能给你柔情似水,给你刻骨铭心,给你无边无际的世界,也给你寸步难行的囚笼。她是佛,是魔,是尘埃,是万物,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万物的结局。有了她有时候你想奔跑想飞翔想向全世界宣布,也有时候你想停下想静止想时间就此冻结。她可能是你一辈子都解不开迷,也可能你穷尽一生的疑问在她这都有了答案。世界上最大的物体是山?是海?是地球?是宇宙?世界上最快的东西是飞机?是火箭?是光?是电?其实都不是,这两个的答案都是一个,确切地说是一个字,是念……”
珏一还在想“念什么,接下来我需不需要跟着一起念出来,会不会有点太突兀,打扰到大姐,不,是大神的思路?”
大姐继续说到:“有了这个念,一切就都有了。再远的距离,再大的空间,再长的时间,都是一念~之间。而能给你这个念的人就是你的主人公,就是你要找寻的人,就是你的意义,这个人她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
听到这,珏一刚刚对大姐“念”的误会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大姐的这番话,是哲理也是祝福更是激励,自己一定要坚定的往前走,不找到“念”不回头。眼眶早已湿润,刚要开口道谢,大姐的声音继续响起,珏一赶紧守住了要发声的欲望,洗耳恭听灌顶的醍醐。
大姐接着说:“其实你也应该能明白,这个不远的地方啊是一个虚指,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是需要你不停的找寻或者有人帮助你。今天你能遇见大姐,是缘分,大姐也觉得跟你聊的来,愿意做一回你的摆渡人,帮助你找到你的念”
“你看那边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分别叫春念、夏念、秋念、冬念、梅念、兰念、竹念、菊念,你看看和他们谁有眼缘,趁着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找到属于你的那个“念”~”
看着那边胡同根彩灯箱下浓妆艳抹的八大“念”,珏一的眼镜差点尬掉,心想,大姐你这是按牌给人家起的名啊,再说其他还好说,菊念这个名既不响亮也不文雅啊。
珏一开口道:“大姐,大神~大神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的念还是我自己去寻找吧,人生海海,不期而遇;岁月星辰,只为一念”
大姐听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神色中夹杂着落寞。大姐说道:小伙子,大姐明白了。大姐平时不是这样的,和其他人从不会说这么多。其实今天大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能遇见你和你说这么多也是一种缘分,也许是你让大姐想起了一段故事吧。虽然说大姐不算为社会做了多大贡献,但也不是你可能想的那样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大姐只是个走了些弯路的迷途人,从今以后大姐收手不做了。最后送你几个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珏一这回是实打实的愣住了,心里想着:大姐你把我彻底说蒙了,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您拦我是想干什么?就在珏一愣神的一晃,大姐不知何时已离开,走去了哪个方向或者进了哪间屋子不得而知,就连不远处的“八大念”也一并消失了,好像那段对话根本从未发生过,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恍如隔世。直到现在,珏一时常回忆起这件事,仍然不能分辨这个大姐是真实存在还是大脑创造出来的产物。总之,这是一个关于渡的故事。
但不得不说的是,当天确实有个人出现了,在珏一的生命中,她是一道光,一道不一样的光,一大段故事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