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溪丫头，姑妈她……”听到卓溪这样问，瞿风一下子就慌了，他急急地解释，可是却换来卓溪不耐烦地摆手。
“你是想说白阿姨是有苦衷的对吗？”卓溪抽泣地笑开，似是低低地叹息一声，喃喃般地说，“有苦衷就说出来呀，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我在她身边长了那么多年了，她不了解我吗？有事就说出来，我能理解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谎话骗我呢？”
“姑妈她……”瞿风踟蹰了下，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她，只能干干地重复她的话，“确实有苦衷。”
“呵……”
瞿风的心又是狠狠一颤，今晚卓溪笑过多少次，他的心就随着抽了多少回。
“白阿姨真的是用心良苦啊！”好久好久之后，瞿风以为卓溪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却忽然听见卓溪这叹息般的一句话。
“溪丫头，”瞿风轻声试探般地说，“其实姑妈，她是为了你们那个家考虑的。”
卓溪将脸躲在臂弯下，瞿风看不见她听见这句话时候的反应，却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后背登时僵硬住，好半天，卓溪才轻轻地出声，“嗯。”之后就没了动静。
瞿风又等了一会，家里的时钟敲过了十二点，瞿风叹了口气，“地上凉，我抱你去卧室里吧。”
听了半天却没等到卓溪的回答，瞿风凑过去观察了一会这才发觉卓溪已经睡下，大概是酒精的后劲反上来的原因。瞿风再不犹豫，将卓溪打横抱起，卓溪被这样的力道弄得半睡半醒，迷蒙地看着瞿风，但是却迷迷糊糊地呢喃出另一个人的名字，“佟左……”
瞿风的脚步一顿，他无言地看了看怀中忽然流露出笑容的女孩，强忍着心上的疼痛，一步一步脚步沉重地将她送到卧室。给她细心地盖好被子，而后又是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像是要将那张容颜刻在心里般。
在之后，他便转身，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这一转身啊……
卓溪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吃力地辨别了下自己所处的地方，当发现自己大概是在一个男人的卧室的时候，卓溪着实窘了一下，而后又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事，那些菜刚刚涌上来的羞赧之意便尽数消失。
她这是在瞿风家。
她的衣服没有脱，卓溪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轻轻推开门，鼻端传过来粥的清香，卓溪脚步一顿，等了等却还是走出去。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着的瞿风的背影，卓溪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是既然已经过来了，不说点什么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五哥……”
瞿风回过头来，眼睛晶亮晶亮地笑了，“起来了啊，先去洗脸吧，我放了新的洗漱用品，你洗完了我们就开饭了。”
卓溪迟疑了一下，想着要再说点什么，可是瞿风却已经将头转过去，专心致志地做饭。卓溪耸了耸肩，只好慢慢地踱步去洗手间。
随便地抹了一把脸，卓溪抬起头看到镜子中眼睛略微红肿的自己，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本来是打算第二天就回学校去的，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应该先回趟家。
吃早饭的时候瞿风像是没事人一样，和卓溪说笑着，卓溪不答话的时候，瞿风也能自己说的很开心，就好像昨天晚上，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将他所有的心思都隐藏起来，或许这样能换得她对他有一分钟的注视，那么这便就够了。
卓溪心中却有些愧疚，毕竟他不知道她和佟左之间的事，而关于她父母亲的事情，她也没有问过瞿风，他不对她说起也是很说得过去的事。
她扒拉着饭碗里的粗粮粥，轻声开口说：“五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瞿风正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大笑，听闻卓溪的问话，他显然是一愣，而后很无奈地摇头笑说：“我哪能生你的气，你是我亲妹子啊，一家人哪能有那么多的气？只要你心里能过得去那个坎就行了。”
你是我的亲妹子，这虽然不是我曾经理想中的情景，但怎样都是一家人，只要是这样了不就好了吗？再去奢求那些计较那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我能守着你长大，看着你恋爱，那么笑着去祝福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卓溪听着心中暖暖的，顿时有热泪上涌，她连忙低下头喝粥，眼泪也随着掉进粥碗里，和着里面的粮食，一并进入卓溪的胃里。
“五哥，是我错了。”半晌卓溪闷闷的声音才传过来。
瞿风眼神暗了暗，摇头说，“别这么想，你该有权利知道实情的。”
良久良久，瞿风才等到卓溪的一声叹息。
早饭过后，瞿风忙着收拾碗筷，卓溪回卧室拿好自己的背包，然后出来站在厨房门前，她对着瞿风的背影，说：“五哥，我现在去找阿姨，不用你送我了，我自己坐公交去。”
瞿风后背一僵，而后点点头，“嗯，去吧。”
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卓溪从公交车上下来，沿着小路一路走到那个古朴二层小宅院前，她的个头已经足够可以从外面看得清院子中的陈设，那个以前她经常坐在上面摇摆着看书的秋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还被白妈妈给弄上了个棚子，以便在下雨天的时候它可以不用孤零零地矗立在雨水中。
卓溪心中微微有了些暖意，白阿姨真是细心。又向上望了望，露天阳台上的那个长椅还摆在那里，像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呵，没有变过啊……
卓溪的嘴里有些发苦，她定了定神，朝着近在咫尺的家走去。
白阿姨是一定在家的，她自从嫁给白叔叔后就一直闲在家中，白叔叔不舍得她出去工作，因此她的生活很安逸。
白阿姨见到卓溪回来很是吃惊，不过她也什么都没有问，卓溪看着白阿姨的神色，知道了瞿风并没有提前和她说什么。
“溪溪，小茹那个丫头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白妈妈将卓溪迎到了卧室，亲切地搂着她，温温地笑着问她。
卓溪的嘴角微微一扯，“她在上课，我逃课回来的。”
白妈妈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笑着问：“怎么逃课了呢？想我了还是想我给你做的好吃的了？”
卓溪温温笑开，“阿姨，我饿了。”
早上只简单地吃了一碗粥，坐公交一直折腾到现在就快要下午了，经白妈妈这么一问，她还真的有些饿了。
“那你等会啊，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去！”白妈妈说着就开门出去了。
卓溪目送着白妈妈离开，那张脸上就再没了之前的笑容，满满的全是哀伤难过。
起身走出去，她来到厨房门口，愣愣地看着白妈妈在那边忙活。
白妈妈回过头来一笑，到冰箱里拿了一兜子的零食递给卓溪，“饿得等不及了吧？先吃点这个零食垫垫底，饭菜马上就好了啊！”
卓溪伸手接过去，就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白妈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面上虽还是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孩子，这是有事要和她说吧？
卓溪也没有离开，拿了零食袋子之后就直接坐在了外屋的餐桌前，手中攥着一袋薯片，半天也没有打开。
白妈妈将排骨放到高压锅中，定好了时间，而后擦了擦手，在卓溪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柔和，完全没有以前当兵时候的那种严厉神情，做母亲之后多少让她的脾气秉性改了不少，她贴心地把卓溪手里的那袋薯片撕开，又递回到卓溪手中，微微一笑，她说：“溪溪，你这次回来，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对吗？”
卓溪有些艰难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慈爱光辉的阿姨，忽然就有些迟疑了。
她是想过来讨一个说法的，可是就在刚才，她拿捏不准了。
这是将她抚养长大了的人啊，她从来都没有为这个家庭做出过什么贡献，难道这次让她牺牲这么小小的一点东西，她都忍受不了了吗？
可是到底心中就是有那么一点地方，那里藏着极其少量的叫做不甘心的东西啊。
“阿姨，我爸爸妈妈真的把佟左的爸爸出卖了吗？”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
白妈妈的笑容僵在脸上，卓溪等不到回答，她缓缓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白阿姨，她在等着白阿姨的回答，不过她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白阿姨不想说，那她就会当做什么也没问过。如果回答了，她自是求之不得。
白妈妈从最初的怔楞到后来渐渐平静下来，她愧疚地垂下眼帘，“溪溪，你从哪里知道的？”
卓溪心跳忽然加速，声音有些抖，“昨天在五哥家吃饭，他……他不小心说出来的。”
“呵，不小心吗？”白阿姨轻声地像是对着自己说话，然后她提高了声音，“溪溪，阿姨……阿姨对不起你。”
“阿姨！”卓溪忽然出声阻止住白妈妈的话，她停顿了下，而后接着说，“我知道您做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尤其是我这件事，您……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妈妈叹息一笑，她伸手揉了揉卓溪的头发，“你要是不这么懂事该有多好。”
卓溪眼神暗了暗，重新低下头去。
白妈妈收回手，忽然问，“溪溪，想不想知道你爸爸妈妈他们的事？”
卓溪眼睛一亮，当即点头，“嗯，很想。”
“稍等一下。”白妈妈笑着起身去厨房，她将液化气关上，锅里的菜还在咕嘟咕嘟地响，白妈妈便不再理会，转身看了眼高压锅，计算了下时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回到卓溪面前。
“好了，我估计我和你说完了就能开饭了，你先把这袋薯片吃了，不然会饿。”白妈妈说。
卓溪听话地往嘴里填着，从来没有吃的这么快过。
白妈妈的眼神更加柔和，之后便开始了回忆。
“我和你妈妈是同一年入伍的，新兵连里就数你妈妈最淘气了，就是当时的刺头兵吧，后来很偶然的机缘下我们认识了你叔叔，他见我们的资质不错，于是就鼓励我们去做特种兵的，当时我们对特种兵也特别向往，有了他的话后，便更加刻苦练习，终于在选拔的时候被招进去，正好就是你叔叔带着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