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月迎着三位娘娘到水榭,一众婢女将一些物件摆上来,有笔墨纸砚,还有采花的花篮。
淑妃娘娘见伊娜提着一篮桂花,浅浅笑道:“今儿真是凑巧,贤妃邀德妃来采桂花,不曾想你们也来采花。”
李水月盈盈坐了,笑道:“娘娘,今年的桂花成色可是不错,我和皇兄打算做些桂花糕啊,酿些桂花酒啊什么的孝敬母妃,我母妃身子不好,吃不得那些粗俗之物。”她话里话外尽是轻蔑之意。
李水月这番话明显故意对三位娘娘说,明知三位娘娘入宫最早,却都无子嗣,她这一番显摆,自然是要告诉三位娘娘她们母慈子孝。
伊娜在心里揣摩,她此番来御花园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德妃轻哼一声道:“你母妃这些年着实辛苦,瞧着皇上也不怕她累着,日日摆驾轩逸宫。。。。。”
李水月也不觉得此话是讥讽,反而沾沾自喜道:“那是,父皇可是担心母妃呢。。。。。。”
“哼哼”原本坐在最外侧的李傲咳嗽一声,给德妃拜礼道:“三位娘娘,儿臣想去那边瞧瞧芙蓉花,就不耽搁你们叙话了。”道完给三位娘娘作揖行礼便抽身离开。几个小太监急忙跟上去伺候着。
贤妃命宫女将那些笔墨纸砚摆开,风轻云淡道:“瞧着御花园花团锦簇,桂花飘香,如此好的景致,你们不赏景,无缘无故扯这些做什么?”她见宫女研好墨,拂袖握笔,准备将这一番风光画入画里。
德妃闷哼一声,提了剑往一方花草空隙的地方舞剑去了。穿过姹紫嫣红,只见德妃招式行云流水,实在一个练家子。
伊娜心中感概:这闳国皇帝道真是好福气,这深宫里的妻妾能文能武,有妩媚的,有妖娆的,有高洁的,有才华的,难怪男人都想做皇帝,也只有皇帝能有这般福德了,不知李瑾的母妃又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人?
淑妃一边品茶一边远眺那些木芙蓉,淡淡笑道:“今日听孙公公说,大殿之上,太师提议给你皇兄建府,此后,你皇兄在这宫里的时日便不如现在多了。”
“皇兄早该建府纳妾,不然,以后她那些嫔妃们住何处?”李水月骄蛮道。
贤妃听到此话,也徐徐接了一句:“听闻太傅也上折,说二皇子常年住在别宫不妥,此番建府,请准为二皇子和三皇子各建一府,皇上准了他的奏请。”
“什么?”李水月从凳子上猝然起身,大声问:“我怎么不知此事?”
淑妃娘娘笑道:“此事,你得问孙公公,他才清楚其中曲折。”
孙公公是内宫总管,内宫不得干政,平日嫔妃们关于朝堂的消息大多是从他那里打听来的。
李水月见自己失态,优雅坐回圆凳,只管笑:“我一个公主,这皇兄们建府干我何事。”她拿了一个橘子,递给身旁的宫女,宫女将橘子剥了皮送到她手上,她瞧了一眼那剥好的橘子,娇叱道:“你是那个嬷嬷调教的,连个橘子都剥不干净。”
那宫女脸色煞白,求助望向贤妃。那知贤妃专注在纸上勾勒添笔,全然不理她。那宫女只好跪下求公主饶命。
李水月娇纵跋扈,在宫里都知道,生怕触了她的霉头。但她要找人撒气,何愁没有理由。
李水月大喝一声:“来人,给我推下去打五十大板。”
那宫女吓得要命,只顾磕头喊公主饶命,却也不见李水月说话。
贤妃将毫笔轻轻放回笔架,对准那画缓缓吹了口气道:“公主,五十大板只怕要了她的小命,她在我彩衣宫怎么也算二等宫女,若此番你将她杖杀,只怕会落下口实,日后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对公主不利,她一个小小的贱婢,公主你是金枝玉叶,何必跟她置气。”说完,贤妃将那画放回桌上,示意宫女收起来。
李水月知道贤妃说得在理,父皇平日里虽宠爱自己,只要自己在他面前撒娇,什么他都舍得赐给自己,可也最不喜欢自己嚣张跋扈的样子。人们都说打狗看主人,她此时就是要当着贤妃的面打她的宫女,如若就这般放了那宫女,心中实在不服气。
贤妃娘娘又道:“如若公主实在不解气,便打她十板子又何妨?”
“来人,给我拖下去打十板子,给我狠狠地打。”李水月在说狠狠二字时,睨了贤妃一眼。只见贤妃安之若素扶起淑妃的说到:“姐姐,不如我们去那边瞧瞧,顺道采些桂花,今儿只怕是要变天了,变天就采不到好桂花了。”
淑妃笑笑,道:“好”
李水月见贤妃和淑妃携手出去,将宫女带走个干净,只余一些本在御花园伺候的小太监,心中甚是烦闷,指着远处那一树金黄道:“你去给我把那树桂花摘了。”
伊娜本靠在水榭柱子边闭目塞听,见李侠月这一声娇喝,悠然睁开眼,疑惑瞧着她。
“瞧什么瞧,说地就是你。”只见李水月单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己。
伊娜缓缓往水榭外走,李水月指着那树最大的说:“就是那树,给我摘干净。”
远远传来宫女凄惨的叫声,想是那宫女的十杖正在执行,她不忍听,便背道而去,往靠假山的那棵桂花树走去,刚巧李水月指的也是这个方向,只是不是同一棵树而已。
到了假山下,只听流水潺潺,原是工匠在假山上做了一道瀑布,虽没有真的那般气势磅礴,但也如小家碧玉般温婉。
伊娜到了树下,瞧着手中空空如也,才想到自己忘了拿竹竿,虽桂花树只有三四丈高,自己却也够不着,正当她绞尽脑汁想辙时,就听身后一道和蔼的声音道:“你是从栗山别宫来的?”
伊娜回身,见德妃娘娘一头津汗,将长剑立在身后,打量着自己。
“奴婢回娘娘,是”
德妃娘娘许是方才舞剑舞得累了,直接在假山脚寻了块鹅卵石坐下,拍拍身旁一块花斑的鹅卵石,示意伊娜过去坐。
伊娜也不多礼,将花篮放在一旁,乖乖去坐下,问:“娘娘可是有话要问?”
德妃娘娘双目炯炯有神,瞧着伊娜的眼睛问道:“那你是瑾儿的什么人?”
德妃娘娘本未施粉黛,加上长相又就英气,此番问她时,更有一种江湖侠女的风范。伊娜实诚回道:“奴婢是二皇子的婢女”
“婢女?”德妃娘娘恍然一笑:“可有人说你是他侍妾?”
“那只是二皇子保护奴婢加的个身份罢了”伊娜有些无奈,毕竟莫名其妙成了李瑾侍妾这件事,她是毫不知情的。瞧着德妃娘娘叫李瑾为瑾儿,想来这德妃是喜欢李瑾的。可这宫里的关系本就错乱如麻,还个个居心叵测,伊娜不知这德妃娘娘是不是也如程昭媛一般善于伪装?
“哦”德妃娘娘似恍然大悟,缓缓道:“瑾儿从小就在这宫里受尽孤寂,我还以为他真的纳了妾,不料竟然是白开心一场。”她眼神迷茫瞧着远方,喃喃道:“瑾儿已经有十多年未回这皇宫了吧。。。。。。”
伊娜心中大惊,那日见李瑾送自己到了那宫门便回身回别宫,她以为他只是有一段日子没到皇宫而已,竟然有十多年再未回过这皇宫?
民间传言李瑾常年住在别宫,都以为他只是住在别宫,过节时会回皇宫来给自己的父皇请安,却不料是出去就未再进来。
德妃娘娘见伊娜独自冥思,便问:“你是怎么到轩逸宫的?”
伊娜将那日之事一一道来,德妃娘娘气愤到:“那母子二人狼子野心,为人不善,将瑾儿欺负出宫还不算,竟然现在还寻他的麻烦,真是可恶。”眼见德妃娘娘一拳将身旁的鹅卵石锤成两半,伊娜暗暗心惊,没料到一个后宫嫔妃竟然有如此功力。
见伊娜惊诧,德妃娘娘歉意笑道:“我就是个急脾气,没吓到你吧?”
“不曾”
“那便好”德妃娘娘见伊娜没有惊慌失措跪下磕头,而是泰然自若瞧着她方才的举动,很是赞许她,又道:“瑾儿眼光果然不错。”
见伊娜疑惑瞧着自己,她又哈哈一笑:“我没读多少书,只会舞剑弄棒的,你可别吓到。”
伊娜微笑点点头。
德妃又道:“若是那轩逸宫的人欺负你,你只管到我彩衣宫来,我替你做主。李水月那小蹄子,嚣张跋扈,不知她寻你进宫有何阴谋?”
伊娜只管微笑摇头。
见她不说,德妃又苦思道:“不妥,她万一要折磨你,你怎么走得到我彩衣宫来,这样,等两日,我去面见圣上,让他恩准许你来我彩衣宫。”
“好”伊娜此时功力复原一半,在这宫里高手云集,她暂时不敢有所行动,在轩逸宫里待的时间不宜过久,如若那昭媛娘娘再从她这里打听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定然会想办法对付她。如若被那昭媛娘娘和李水月缠上,她入宫查二王子的事必定要泡汤。不如现下寻个庇护所,她才好施展。就算德妃也是有所阴谋,也得等上几日,那时,她的功力复原,听师傅说比原来还要厉害许多,到时从这宫里脱身也就有了把握。
如此斟酌一番,她便欣然答应。
“唐伊娜,唐伊娜”两人正说话,就听李水月寻人的声音渐渐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