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皇帝放了一马,死里逃生从里面出来了?
恍然如梦,伊娜不知道那老谋深算的皇帝是在布局,还是因为瞧在李瑾的面上放过自己,不管因为什么,这皇宫属实不能再待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本来计算这来皇宫查二王子的死,现在却越来越麻烦,牵扯出许多不该知道的皇宫秘密。
大皇子和长公主不是皇上亲生的,皇上的冷宫里住着一个农家仙女,本一直被皇帝冷落的李瑾进了宫,还救了自己。。。。。。
这一道道,一桩桩,全部脱离了原本所知的事实的轨迹,伊娜忍不住小声问:“方才那女子是你的母妃吗?”
“不是我母妃,她是韩昭仪。”李瑾用高冠后脑勺对着她,头也不回道,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反臂拉着她的手,脚下生风往外走,怕有追兵一般。
“韩昭仪!”伊娜哦了一下,反应过来,韩昭仪不就的李瑾的生母吗?他们母子自打李瑾落地便分开,现在突然见面竟然一句话也不搭,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这是怎样的一对母子?
伊娜被李瑾拖着出了那暗门,不过走数丈,见一道宫门锈迹斑驳,不知有多少年不曾打开过,门匾上破烂不全隐约可见“一叶知秋”四个字。
原来方才待的地方,便是李瑾母妃住的冷宫,伊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冷宫。
伊娜问:“你怎知我在此处?”
李瑾闷声不应,高头靴底在宫道里踩出啪啪的回声,头也不回只管拉着她疾走,伊娜甩开他的手道:“二皇子,我要去同德妃娘娘话别。”
“你何时恢复武功的?”
李瑾莽然回身,将她按在宫墙上,眼瞳晦暗不明道:“伊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地是后宫,父皇只需眨眨眼,你就人头落地了。”他语气里尽是懊恼,带着无计可施的惆怅。
伊娜一动不动,睁大杏目瞧着李瑾,一脸无辜道:“是那幕栾残害人在前,我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李瑾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道:“可此地是皇宫,你以为是江湖吗?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他真想钻进伊娜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此地是征战四方的闳国皇帝的后宫,有四海最精锐的暗探,如果父皇真的招出那刺杀组织来,后果他想都不敢想,李瑾见她默不作声,对她晓之以理道“幕栾不管怎么说也是护国大将军的儿子,是父皇亲封的四品中书侍郎,你想杀就能杀的?即便是他真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只能将证据交到中书省,由他们定罪。”
“幕栾说自己是三品?”
“这不是关键”李瑾怒极反笑道:“你现在该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
伊娜直视李瑾的眼睛道:“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李瑾咬了一下牙,缓缓松开她,笑道:“你在挑衅我。”
“二皇子,奴婢不敢。”伊娜低眉顺眼,说变就变。
女人心,海底针啊!
李瑾侧头冷笑一声,折身便走,也不再理伊娜。
“二皇子”伊娜大叫一声,只见他衣袂翻飞,大步流星已走出了数丈开外。
伊娜见他走远,缓缓顺着宫墙根儿坐在地上,李瑾这次大抵是被气走了,他和自己本就不是一路人,越少纠缠越好。
径直到彩衣宫,黄鹂和翠柳来开门,打开宫门见是伊娜,表情怪异,黄鹂道了声:“进来罢”,也不问什么,直道:“娘娘在中堂等你。”
到中堂,见淑妃,贤妃竟然都在,三人见到伊娜平安回来,也不知是惊还是喜,顿了顿,德妃问:“伊娜,你跑到哪里去了,听说宫里来刺客了,还惊动了皇上,那刺客是不是你?瑾儿不是寻你去了吗?他人呢?”
“回娘娘,二皇子先出宫去了。”
三位娘娘对视一眼,淑妃问:“伊娜,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伊娜如实将在梅园听到幕栾和那官员的对话说了,德妃娘娘拍案而起道:“这个天杀的幕栾,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真是畜生不如。”
淑妃拉住德妃的袖子道:“你气愤个什么劲儿,现在没有证据,不都是空口无凭,可惜你我娘家在朝堂无人,不然,上一道折子,让皇上彻查此事,真相一定水落石出。”
贤妃道:“此事也不难,你只需要同大皇子讲明此事,大皇子的为人,定要秉公处理。”
德妃幡然大悟道:“对,还是贤妃有远见,此事,我们后宫不便干预,皇上不喜后宫干政,你得出宫,让瑾儿去找大皇子。”
伊娜垂下眼眼睑道:“二皇子被皇上禁足一月,怕是不能去。”
德妃闻言一跃而起,惊问:“因为什么?”
“因为奴婢闯进了一叶知秋。”
中堂里陡然万籁俱寂,三位娘娘都将目光对准跪在地上的伊娜,半响忘了动作。所有皇宫里的主子奴婢都知道,那个冷宫靠近不得,靠近便只有死路一条,从来没有人破例过,可现在伊娜完好无损地从里面出来了。
是皇上变了,还是李瑾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变了,还是眼前的这个宫女太特殊了?
贤妃最先缓过神来,淡淡问:“你在一叶知秋里瞧见了什么?”
该怎么回答才对,皇上将一叶知秋保护起来,必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保护一个人,可是不说,娘娘们必然也要一个答案。如果告诉她们,韩昭仪在里面过得生不如死,瞧德妃和李瑾的关系,她应该不会乐意,还要逼问仔细。现在,师傅将安图原和京都城外的暗线交给自己,如若这京都总是这样井然有序,自己根本无法施展,必要搅浑京都这潭水,让那皇帝后宫起火,顾忌不到安图原和兰国。
“我在一叶知秋里”伊娜故停顿一下,果见三位娘娘紧盯着自己,她接着道:“见到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娘娘,她和皇上很恩爱,如平常百姓一般,过着幸福的农家生活。”
“你说什么?”贤妃如耳背一般,往伊娜靠了靠,问:“你说什么生活?”
原本也立起的淑妃怅然若失缓缓坐回了榻上,德妃骤然喜笑颜开,问:“你说,漱玉?她很好?”
伊娜点点头道:“昭仪娘娘和农家人一般,有三亩地,还有三间房,和皇上一同用饭。。。。。”
“不要说了”贤妃道,她立起身,坐回榻上。
德妃乐得不停踱步,抓了几次发髻,对淑妃道:“漱玉她还活着,没有吃苦,还过上了她最向往的农家生活,你们听到了吗?真是太好了。。。。。”
见淑妃魂不守舍,贤妃面色平静,她兴高采烈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样好的消息,你们怎么都不开心?”
贤妃淡淡道:“皇上封闭一叶知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此事,现在你我知道了,还是好事吗?”
德妃睨了贤妃一眼,不以为然道:“贤妃,你就是过于谨慎了,既然皇上都放伊娜出来了,不就证明皇上根本不在意此事了。”
淑妃和贤妃不搭话,半响,淑妃悠悠叹息一声道:“皇上的心里,从始至终只爱过一个人,从来都没变过,轩逸宫哪位被骗了这么些年,要知道真相,还不得气疯。”
贤妃淡然一笑,道:“似我们这般明明白白的,倒是比她糊糊涂涂要好。”
伊娜心里大抵明白她们的话语,想来那昭媛娘娘这些年的恩宠不过是个虚像,却招致了所有人的嫉妒和愤怒,而皇上爱的韩昭仪,二十多年了,却被他好好保护在冷宫里。
这个闳国皇帝心思之深,让人闻之色变,不知还有多少秘密被蒙在尘埃里,等待人去揭开真相。如今,后宫里的这几位,知道了真相,轩逸宫的哪位不久必将也会知道,到时,她一定会有所行动。
别了三位娘娘,伊娜被引路太监引着出了皇宫,又到那一大六小的宫门前,出来时却走了最边上的小门。
伊娜问起缘由,那太监说中间的大门是皇上和上朝的王公大臣所走,右边的三道小门,挨着大门的第一道小门是宫主娘娘所用,第二道是娘娘们家眷贵胄才用,最边上是宫女婢女所走。大门左边的三道小门与之对应,第一道是皇子所用。
伊娜扬扬眉,心中冷笑,自己的地位进了这皇宫是越来越差,进去走中间,出来便只能走小门了。
那太监将伊娜送到门口,便回去了,她独自缓缓走倒宫城大拱门,见远远一辆马车驶来,马车雕龙绘凤,华丽富贵。那马车到了伊娜跟前,缓缓停了下来,只见李水月十指纤纤撩开帷裳,大喝:“大胆奴婢,见到本公主为何不下跪?”
她早已看见伊娜,既然碰见了,怎会轻易放过她。
伊娜正要下跪,却被人一把捞起,半拥在怀,那声音铿锵有力道:“四妹,今日吃了什么,这般大火气?”
只见李瑾吊梢着眉眼,调谑瞧着李水月。
李水月冷笑道:“二皇兄,你调教的好奴婢,见了本公主也不下跪,她这是蔑视皇威。”
李瑾一根手指勾起伊娜的下巴,凝视着她,深情款款缓缓道:“四公主,言重了,我这侍妾礼数不周,未进宫之前我便同你讲过,到了你们轩逸宫这久,还是没学会,我现在就将她带回别宫好好调教。”
伊娜自感到心里颤了颤,一手撩开李瑾的手指,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
李水月面色青紫,半响才道:“二皇兄,你这般护短,它日别再被恩将仇报才好。”
“谢四妹吉言”
“你”李水月一手指着风流不羁的李瑾,又怒指低眉顺眼的伊娜,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咬紧牙关骤然坐回马车里,大喝:“我们走。”
马车缓缓走开,李瑾侧目问伊娜,道:“你去了彩衣宫,德妃娘娘问你什么了?”
伊娜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一叶知秋的事。”
李瑾脊背僵了僵,两人出了大拱门,见孤云牵着一匹雪白的马儿过来,有了上次的教训,李瑾这次自己先跳上马背,一手握住缰绳,一手伸向伊娜,道:“上来”
伊娜仰视他一眼道:“我不喜欢和人共骑一匹马。”道完径直从马儿身边走开,闲闲往前走。李瑾双腿夹了下马腹,马儿缓缓走上前,李瑾邪魅俯视伊娜问:“真的不骑?”
“不骑”伊娜目视前方,斩钉截铁道。
骤然脚下一空,伊娜被人拦腰抱起,李瑾将她俯身横放在自己身前马背上,一拉那缰绳,马儿如离弦之箭,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