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疏再次把窗户打开仔细查看确定穆清夜走了才重新躺回到床上。
长夜漫漫聂疏却到了后半夜才睡过去,始终是想不通穆清夜大半夜的来府中做甚。
第二日一早聂明德和苏裘便来到了臻萃阁,见到聂疏已经醒了,二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来,同爹爹交代交代,是有什么心病,都晕过去了?”聂明德故作严肃。
聂疏哪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慢慢的开口道“父亲,哪有什么心病,顾大夫胡说八道,女儿好着呢”
聂明德一把年纪了,自然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哼,你以为自己瞒得了我?”。
聂疏不得已又是撒了谎“疏儿只是梦魇了,这事儿哥哥知道”
聂明德看了眼苏裘“是吗?真有此事?”
苏裘一个头两个大,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问聂疏“疏儿说的可是上次的那个梦?”。
聂疏点了点头。
聂明德瞧着这两个人打哑谜不禁气急“你们二人,倒是把话说清楚”。
“义父,这事儿都是妹妹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境的确可怕,可能太过逼真,妹妹才梦魇了”苏裘缓缓开口,眼中却是疑惑至极,那个梦当真有如此可怕?
聂明德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聂疏继续开口“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梦,害得你被吓成这个样子”。
聂疏从聂明德怀中钻出来“爹爹听了,莫要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你爹爹我这么不通情理吗”聂明德气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聂疏顿了顿,眼中神色不明,似是在回忆,却是在抑制那番不堪回首的往事带来的伤痛“疏儿梦到了爹爹死了,哥哥也死了,家里血流成河,疏儿被迫掉崖,至此,京都再无聂氏人家”
八岁的聂疏,言语应当是这般简单的,面对她自己的父亲,应该是时时刻刻都有着孩子的天真的,所以她敛了自己周身散发出的寒气。
聂明德听完先是愣了愣,再是蹲下,摸了摸聂疏的小脑袋“你这丫头,怎会做这样奇怪的梦?爹爹只要对皇上忠心耿耿,宰相府就不会有你梦中血流成河的那一日”。
聂疏看着眼前的父亲,这般慈眉善目的人,一辈子未做过有违道德是事情的人,却在年龄那般大的时候,先是丧子,后是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的苦楚又有谁知。
上一世自她嫁入了三皇子府,便把心全都放在了穆清瑜身上,替他绸缪,替他出军,从未回过宰相府看一看她的父亲,直至坠崖,她想的都是自己受过的委屈,从未考虑过父亲半分。
聂疏小心翼翼的开口“爹爹,疏儿害怕,疏儿怕有一日疏儿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聂明德瞧着自家女儿这副样子,也是伤感,心中揣测,莫非宰相府真的会如疏儿所言,有一日会变得那般不堪?想着又觉得此话过于荒谬,不过是一个八岁孩童的稚语,他不该当真。
聂明德大笑开口“疏儿莫怕,有爹爹在一日,爹爹便会护你一日,不会让疏儿梦中的事情成真的”说完聂明德起身拉着聂疏到了大厅,下人早就把膳食餐具摆好了。
苏裘用过早饭便回了落南亭,他也奇怪,自家妹妹怎会做那般无厘头的梦。
苏裘一边舞着剑,一边又想着事情,只见院中桃花纷纷,落了满地,满天飘香,倒是更加衬得此男子身形俊逸。
冬日严寒,如今的聂疏再不似以往那般贪玩爱闹,倒是闲了宰相府的下人们满街头小巷去寻人,终日便只待在自己的臻萃阁。
此时的聂疏只想早一点完成手中的披风,玄色的披风上,白鹤头上哪一抹鲜红,使得更加生动,窗外时不时会有笛声响起,那一声声似幽怨,似清明,待她推窗忘去模模糊糊的望见了一个身形,仔细看时又消失不见了,笛声也渐行渐远。
聂疏心里想着恐是自己花了眼,至于笛声,宰相府近旁就是繁华的长宁街,吹钟馔鼓之人日日都有,丝竹之声更是不绝,想来是她许久未曾出门,到底是磨不了闹腾的性子。
两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二皇子倒是个守时的,早早便来到了宰相府,虽说是皇子,可是皇上教子,重于孝道礼法,聂明德是老臣,亦是二皇子的启蒙之师,自然不可怠慢了。
下人迎着二皇子来到了大厅,二皇子附身行礼“老师”。
聂明德亦是行礼“二皇子”。
作揖过后二人才坐了下来,下人便奉了茶。
“殿下今日怎得这般早的过来了,虽是要去杭县,可不是约好了城门口汇合嘛”聂明德说着饮了一口茶水。
穆清夜笑道“老师有所不知,父皇这是第一次派我处理这等事宜,昨夜光想着都未曾睡好,恐此事办不好,寒了父皇的心”。
聂明德点了点头,以示赞同“殿下所言甚是,老臣自会尽力而为,辅佐殿下将此事办好”。
二人寒暄过后,一同食膳,穆清夜也当然见到了聂疏和苏裘。
“见过二皇子”苏裘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穆清夜上前扶起“苏裘哥哥何必这般客气,小时候还经常同哥哥耍剑,哥哥可还记得?几年不见,却是生疏了”。
苏裘神色不变“苏裘未曾忘记,只是礼数不可废”心中却是暗暗的想着,这二皇子同他套近乎做甚,小时候二皇子是来王府小住过,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之位未定,他可不想和哪位皇子相交过甚,引得皇上怀疑。
穆清夜见苏裘这般说倒也未曾否置,抬眼像聂疏望去,眼中笑意盈盈,甚是得意。
只见眼前之人娇小玲珑,粉妆玉琢,双瞳剪水,一双红唇更是娇嫩,就如同院子里的桃花一般。
聂疏看着面前的穆清瑜,同那日闯入他房中的并无两样,当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称,但她并无兴致,直直的走过了穆清夜身边坐上了餐桌。
穆清夜倒似被聂疏看的有些心虚,知道她为着那日的事情还未消气,便也一同坐在了餐桌上,并未追究行礼一事。
倒是聂明德止不住开口道“疏儿,不可这般无礼”。
聂疏这才撇了撇嘴行了礼,穆清夜看着面前的小人那般不情愿的模样,憋住了笑,对着聂明德开口道“老师不必拘礼,疏儿比清夜小,也是唤清夜一句哥哥的,妹妹同哥哥之间也无需行礼”。
聂疏瞪了瞪穆清夜,愈发觉得这人和上一世不同,怎得这般不要脸面,还与她称起兄妹来了。
聂明德看了看女儿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二皇子恕罪,疏儿自小没规矩惯了,是老臣未教导好她”。
聂疏听着聂明德这般说她,心中甚是不快,若不是那日这穆清夜进了她的闺房,她又只是穿了中衫,今日她又怎会如此气急不知礼数。
穆清夜看着聂疏这憋屈的样子,到底是未忍住笑,“疏儿妹妹性子跳脱,清夜早有耳闻,性子使然,怪不得她”。
二人一边聊一边结束了早膳,虽有食不言寝不语之说,可今天的穆清夜心情格外好,话也似格外多。
一行人用过早膳便出了门,聂疏急急的换青珂回了臻萃阁把披风送了来交给了聂明德。
聂明德看着小小的女儿变得这般懂事,老泪纵横,激动不已,穆清夜看了一眼那绣功,亦是惊讶,从前只是听说这聂疏多么多么的没规矩,倒是不知道她还会女红。
趁着天早,未下雪,穆清夜和聂明德早早的上了路,聂疏知道此行并没有什么危险,也是回了臻萃阁,想着晚点过去看一看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