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儿歪了歪头“去拜见老夫人吗?小姐怎得突然想起来”自从夫人去世以后,小姐再未向老夫人请过安,沛儿疑问,便脱口而出。
聂疏笑了笑“到底是我的祖母,以前是不懂事,如今可不能再任性了”。
魏茗死了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里家中只有聂疏一个女儿,老夫人为着延续香火,变着法的想让聂明德续弦。
聂疏虽然年纪小,可是这些事情她还是懂得的,所以从小就不喜祖母,哪怕这个老人家对她不错。
沛儿听聂疏这样说才开口笑道“好嘞,小姐,奴婢去给你准备明个儿穿的衣服,准让小姐明天美美的”。
“行了,你先退下吧,看看父亲回来没回来,若是回了禀报我一声”聂疏开口道。
沛儿低低的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聂疏隐约记得,这次皇上急召父亲入宫隐约就是为了秦河县县尉贪污一案,貌似和铁矿有关。
上一世她只是听着父亲和哥哥在房中议事时说了只言片语,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和穆清瑜脱不了关系。
穆清瑜如今才十三,想来便是玄贵妃替他打点的了,后宫与前朝勾结,这等罪过,她倒是要看一看这皇上到底是爱江山还是更爱美人。
可惜啊,苦了李尚书了,身为皇上亲信的老臣,一辈子矜矜业业,一番心血到底是毁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这玄贵妃,闺名李玄,因着皇上宠她,才得了玄字做封号,本是皇族才能用的字,到底是圣眷正浓,破了这个先例又如何。
聂疏嘴角弯了弯,吹熄了床边的灯,爬上了床,没一会就睡熟了。
第二日早早的起来,沛儿便来服侍,虽然年龄小,但这些事情也是做习惯了的,便也是不生疏。
“小姐,昨日老爷和少爷是戌时回来的,我见房中熄了灯,便未叫醒你”沛儿一边给聂疏穿戴,一边说话。
“戌时?这么晚吗?”聂疏在心里细细的嘀咕。
洗漱完毕以后,沛儿便扶着聂疏朝后头走去。
宰相府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从正门进来是大厅,平日待客的地方,大厅的后头则是平日里用餐的地方,左侧房备了干果茶水待客,右侧房则是下人用餐的地方。
大厅后头走不过几步,便有一个湖泊,中心有一个亭子,湖边倒是种满了桃树和柳树,一树长春,一树长冬,到是一点不显得缭乱,颇有几分诗意。
亭子分四路,往南是正厅,往西是苏裘的落南亭,往东是她的臻萃阁,往北就是父亲住的茗院。
苏裘落南亭后面的院子拿来练功,爹爹的院子用来饮酒,至于她自己的臻萃阁,种满了桃花,当然是用来赏花的了。
茗院,以母之名贯之,里面的装饰喜好,通通是按照她母亲的爱好来的,这么多年了,依旧未曾有半分改变。
茗院后头才是祖母住的地方,叫四心斋,聂母姓沈,名卿凤,也是有大家之范,自她母亲去世,父亲不肯续弦以后,就一直不曾从四心斋走出。
聂疏身上披着披风,绣着点点寒梅,倒是多了几分清冷之味,到了四心斋以后,先是通知了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周嬷嬷,待禀了老夫人,才出来迎接聂疏。
“小姐,请随老奴进去吧”周嬷嬷说完以后并未有别的话,在前头带路。
聂疏进了四心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竹林,多年未进来过,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小路上修了石砌,若不是这样,早就分辨不出来哪里是路了,不过倒是幽静的很。
周嬷嬷推开了竹门,聂疏和沛儿跟着走了进去。
“孙女儿拜见祖母”聂疏行的并不是一般的礼,反倒是跪下了。
沈老夫人并未叫起身,聂疏便是一直跪着,房里静的都能听到外头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地上凉,起身吧”过了好大一会,沈卿凤才叫聂疏起身。
“祖母可是消气了?若是没消气,疏儿就一直跪着”聂疏并未起身。
沈卿凤拐杖狠狠的敲一敲地面“消气?我从未有气,何来消气一说”。
“即是未曾有气,为何住于这四心斋中,再不曾出来”聂疏直接开口道,她的心眼别人看不清,可不见得瞒得过这位过了花甲之年眼神却依旧清明的祖母。
“你如此说我倒是问你几个问题,你据实回答”沈卿凤在凳子上坐直了身子。
“祖母请问,疏儿一定据实回答”聂疏依旧恭敬。
“好,我问你,你母亲五年前意外离世可与祖母有关?”;
“无关”聂疏回答;
“我再问你,我叫你父亲续弦可是有错”;
“无错”聂疏再答;
“即是无错,为何你的父亲不肯听我的”沈卿凤的手紧紧的握住拐杖,周嬷嬷在旁倒了温茶,沈卿凤到底是未曾端起。
“祖母何必纠结于这些呢,父亲身体很好,又有我在身旁陪着,官场上也有哥哥帮忙照应,您这是在同自己过不去”聂疏垂目答到。
沈卿凤未曾开口,聂疏便继续答到“再言,祖父死后,祖母也未曾再嫁,而是一人挑起了聂家大任,祖母是一女子尚可做到,为何不信任父亲”。
沈卿凤看着跪在地上的聂疏,不觉惊叹,明明才八岁,为何口齿如此伶俐。
“这不一样,你的祖父去世之时,你的父亲已经参加了科举,光耀了门楣,到底是把家族发扬了光大”沈卿凤皱着眉。
“祖母此言差矣,苏裘哥哥并不比当时的父亲逊色,无论是能力,还是棋术,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疏儿,日后也定不会叫祖母失望”静静的开口。
“你到底是女儿身,终归是要嫁了人,至于苏裘那个孩子,我知他稳重,可是到底他不姓聂”沈卿凤说着叹了一口气。
“祖母多虑了,哥哥虽不是聂府血脉,可到底是父亲养大的,疏儿虽外嫁,聂府也到底都是疏儿的根”
“话是这样并未错,可终究是不同啊”沈卿凤叹了一口气“起身吧”。
聂疏知道祖母心里还是有气,所以未曾再说这件事,起身聊了几句便先退下了。
“你说,莫非真的是我错了?”沈卿凤轻声问身旁的人。
“老夫人,老奴不知”周嬷嬷在身侧,伺候了一辈子,有些时候她也摸不准主子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