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途劳顿,好好休息,莫伤神。”月蓝锦疼惜的拂下竹帘,夜归更是将柔软的披风为盖到念青依身上。
缓过神来的念青依心中划过暖意,幸福是比较级,其实站在幸福的云梯上,仰视或俯望,她依旧很幸福。
她闭目养神,疏解着内心的忧虑,耳边传来时有时无的滴答雨声,渐入睡意。
暮色傍晚,被嘈杂声惊醒,夜归和月蓝锦也睁开了眼睛。
“已经到城门,今夜有成批的粮食和物品进城,将城门堵住,恐怕今日进城困难,是否亮出玄皇送来的令牌。”官微禀告。
月蓝锦轻挑着竹帘,脸色微恙,念青依与夜归透过缝隙,只见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整齐排列着等待进城。
“好大的手笔。”夜归自言自语道。
“去看看是哪家商贾?竟如此兴师动众?”
“是。”官微离去。
“百姓饥寒交迫,商人的确用心。”念青依感叹商家的头脑。
“希望不是趁火打劫。”月蓝锦深意。
“如此大的财力,弄来这么多粮食,足矣养活整个北安国,这等能耐,怎能安于寂寞?”夜归幽幽的道出。
“凌城是北安国与玄国的界城?”念青依问。
月蓝锦点着头:“凌城是玄国颇为重要的城池,这里鱼米富庶,万里飘香,如今这里也是虫灾最严重的地方。”
“楼主,没有打听到是哪家的商贾,这些人口风紧的很,不过听路人讲,如此多的粮食物品,都是这几日从各国聚集来的,而且月明国最多。”官微低沉道。
“月明国。”月蓝锦脑中盘算着月明国的士族大家,一时间能聚集如此多的钱粮,此等厉害的人物,他怎能不知。
“进城,将玄皇令牌呈上。”夜归不忍念青依如此辛苦。
守城的官兵见到官微递上的令牌,不敢含糊,急忙送去首领,
这几日已接到皇城密函,时刻准备迎接贵客,谁知竟赶上了如此慌乱的时候。
“请贵客随小的来。”首领讨好的领着路,原来凌城的城门边上有旁门,以备不时之需,今日果真派上用场。
“此处为谁的商队?”月蓝锦问道,首领看着眼前贵气逼人,却平易亲切的月蓝锦,低声道,“此乃月明国富商肖家的商队,听闻玄国受难,便四处调集拼凑,仅以行市上一半的钱财,卖与我玄国百姓。”
“肖云鹤。”月蓝锦呢喃,他竟不知月明国有如此厉害的人物,隐藏如此之深,不知是福是祸?
“肖云鹤,”念青依突然想起了什么?
“肖子陌,对,就是他。”
“看来正是此人。”夜归面露喜色,“我派人去寻。”
“好,”念青依压抑的情绪迸发,三载未见,当年的绿眸,不知如今怎样?月蓝锦早已得知绿眸一事,却并不知晓绿眸与肖子陌的渊源。
“吾皇已安排好别院,请贵客居住。”首领善于察言观色,玄皇将别院行宫让出,请贵客居住,贵客的身份必定尊贵无比。
凌城内四处为围屋风格,古朴平齐,雨后更添芬芳,街角地面,萌发的苔草,葱葱郁郁,泥草芬芳,沁人肺腑。
念青依放佛步入画卷,难怪玄国为正宗,处处显露着传承的气息。
“这里湿气大,早些安歇吧,明日必当忙碌。”月蓝锦想起卫都解困那几日,念青依在城外奔波劳作的模样,甚是可爱庄重。
“好。”念青依捂着小腹,心情舒缓了好多。脑中竟闪过一丝念头,如若与慕浩白在这里生活到老,该有多好,可惜凡夫俗子的幸福,她永远体会不到。
北安国皇宫内,慕浩白看着案上的地图,久而不语:“少主,少夫人已经到了凌城,遇到了肖子陌的商队。”水寒如实告知。
“肖子陌呢?”慕浩白问。
“已在凌城。”水寒颤动的声音。
“按计划行事,继续上报。”慕浩白敲打着地图。
“是,少主。”水寒离去。
随着科举考试的推行,大批的寒士入朝为官,以叶秋为首的科考君子,治国的确有新意和热忱,短短几日,朝上的风气,几乎焕然一新。慕浩白甚是满意如今的一切,情绪却低落,他抚着胸前尚未安好的伤疤,青依,难道这便是你许诺的爱吗?血腥的剜去一切,只留下空空的躯壳。
他踏步来到龙泽殿,讨厌里面的胭脂气味,即使青依不在身边,即使青依离开自己,他独自面对蓝虹雪。
“今日是最后一日。”
“皇上放心,寒王必定身康体健。”蓝虹雪从香囊中取出药丸,原来苏兰楼痊愈后,武功只恢复到以前的六层,蓝虹雪熟知毒性,从师傅妙手婆婆那里套得妙方,可助苏兰楼彻底恢复功力,为麻痹世人,蒙蔽妙手婆婆,蓝虹雪便与慕浩白达成共识,夜夜宿于龙泽殿内。
其实慕浩白这五日,都是拿到药不动声色的独自离去。
而蓝虹雪却兴奋欣喜,毕竟后宫之内,如今只有她一人,来日方长,想到封后那夜,她的心荡漾,待到胎儿稳落,她必用尽方法与他再度良宵,何愁不得宠爱?
慕浩白在后殿安歇,进入梦乡的只有青依一人。
“绿眸,你还好吧。”念青依宁愿感叹,不愿猜度,因为她真心希望绿眸过得好。只要想起心底最柔弱的那个人,念青依便剜心之痛,此时,他必在龙泽殿吧,即使他厌恶蓝虹雪,但必不会讨厌她腹中的孩儿。
她甩着头,自己该少想些儿女情长。听月蓝锦讲黑梨虫只怕紫苏气味,一时去哪里去找如此多的紫苏,紫苏价值昂贵,哪里能大面积喷洒,她昏昏入眠。
次日,她们来到凌城郊外,满目的狼藉,惨不忍睹,一老婆婆坐在田间哭泣,成片的庄稼,成熟在即,却已经所剩无几,几乎每杆农作物上,都被黑梨虫满满的贴着,令人极为倒胃。
念青依干呕,却吐不出什么。月蓝锦和夜归不解的看着念青依。念青依无辜的耸肩,一副无可奉告的神情,从那夜起,她再未呕吐过。
三人走到老婆婆面前,念青依安慰,“婆婆,莫要哭。”
“儿子们都去军营了,只有我一人在家,如今遇到了虫灾,一年的收成没了,今年的口粮啊?”老婆婆讲到动容之处,哭泣起来。
念青依走上前,晃动着秸秆,黑梨虫四处纷飞,空空的秸秆上露出果实,已啄迹斑斑。望着海潮般的庄稼,黑压压的一片,她神情沉重。
“用火。”夜归很头疼。
“不可,如此大的范围,用火势必会引起猛烈的山火,如遇大风,甚至烧毁整个村子。”念青依反驳。
“应该有野草,同样有紫苏的功效。”月蓝锦思索。
“这些虫子到底从何而来?”念青依实在困惑,按理讲,气候湿润,没有任何的污染,也没有出现过极端气候,怎能有如此多的黑梨虫呢?
“会不会是有人养的?”夜归狡黠的眨着桃花眼,玩笑道。
月蓝锦和念青依不禁大惊,千算万算,独独漏掉了此种想法,念青依望着满山的虫子,难道是妙手婆婆?
夜归也反应过来,三人面色严峻。
千万别小瞧女人,她足矣倾覆天下。
“如是妙手婆婆背后搞鬼,此虫必有来历,我去派人查查。”夜归凝视远方。
“肖家来施粮了,肖家来施粮了。”孩童奔走相告着。
“我们也去瞧瞧。”月蓝锦对于本国的富商,最为好奇和忌惮,如此大的财力,隐匿多年,如此的善心,肖家到底意在何方?肖家本为月明国小姓,是近十年才兴起的,只因肖家出了两位商场上的奇才,但短短两代,便富可敌国,如此大才,势必令人忌惮。
村民们排着队,领取着稻谷。因掠走绿眸一事,念青依对肖家充满了敌意,当看到施粮举措,对肖家又充满了好奇。
凌城驿馆的地下宫殿内,妙手婆婆大汗淋漓的吹奏着竹笛,旁人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原来这便是世上最为厉害的驱虫魂,母虫在寄主体内,幼虫听到母虫的召唤,便会聚集在一起,形成虫害。
“主子,卫都肖家,昨夜将几百车粮食送入凌城。”下人禀告。
“什么?”妙手婆婆站立起来,一切计划都是天衣无缝,北安国安插的虹儿,已有孕在身。
月明国的月蓝锦已经产生了受制于人想法,毕竟她曾助他夺得美人。最可恨的便是冷子逸,竟然欺骗她多年,原来她的孩儿早已不在人世,想到却被玄皇小儿要挟多年,妙手婆婆狠掐着竹笛,今日的虫灾便是小小的教训。
“只要我们规划好一切,拖住月、北两国,那龙椅便离我们又近了一步。”妙手婆婆得到玉丞相死去的消息,更是对慕浩白怨恨的咬牙切齿,只待虹儿诞下孩儿,便是慕浩白的死期,再让贱人的孩子多活几日。
“誓死追随主子。”下人卑微的离去。
“月明国肖家?破坏我的好事,也绝对不能放过。”妙手婆婆阴暗的脸,透不出一丝红晕。
阴暗的宫殿,她早已腻了,盼望着早日回到地上去,光明正大的去夺取属于自己的一切。
念青依,同为前朝公主,为何所有人都为你倾心,为何没有人认同我,为何没有人珍惜我?为何这样不公平?
既然不公平,那便休怪我无情!挡我者,只有死路一条,妙手婆婆挑着风骚的弯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