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绵数里的肖字彩旗随风晃动,一旁的马车,装饰别致,想来必是肖家主事之人,念青依非常好奇车内之人。
夜归摇着头,他没有想到,肖子陌的庭院如同铁桶,密不透风,暗卫折煞而返。
念青依失望的咬着香唇,肖子陌如此厉害,绿眸难保清白之身。
她强烈责怪着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绿眸。
“我们直接登门。”月蓝锦显露着王者的气度。
“肖家大善,我们理应去拜访。”夜归了解月蓝锦的深意,一国之君屈身拜访,是何等的荣耀,君心难测,又是何等的忐忑?
“这里气候宜人,天气已经转凉,虫子喜热,不应再如此之多,这里却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念青依说道。
“这里风大,回行宫再做商议。”月蓝锦林立风间,为她挡着冷风。
前来领粮的百姓,纷纷对着华丽的马车跪拜,谢恩声彼此起伏。
“乡亲父老,不必行此大礼,天灾人祸,都是肖家理应如此做的。”柔弱中带着些许沧桑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竹帘纹丝未动。
念青依相离甚远,隔着众多的村民,断然听不到车内的声音。
“这是?”她无意地问。
“这是服侍肖公子的侍妾,肖公子一直未曾大婚,身边只有这一个侍妾,育有一子。”近身的少女带着羡慕,“爹爹曾经去肖家的商铺做过苦力,听那里的掌柜提起过,肖家上下都称她为陈姨娘。”
“陈姨娘,绿眸?”念青依疑惑地盯着远处的马车,那里面可是绿眸?
竹帘抖动地徐徐拉开,车内女子,身形笨拙,显然腹中胎儿已将近临盆,头上盘着妇人的双飞鬓,她满身素裹,脸色微白。
这女子便是消失三载多的绿眸,此时的她早已褪去少女的羞涩与矜持,略为沧桑的眉下,泪珠滚落。
当年被子陌掠去,一直四处飘荡经商,不久便有了身孕,更失去了逃走的信心,时光荏苒,一切都已回不到当年。
“绿眸。”
“公主。”
夜归眯起桃花眼,原来绿眸也是个清秀的美人。
月蓝锦怔住了。
“公主,这些年你可好?少主还好吗?”绿眸心中有千言万语。
念青依苦笑:“一言难尽,你可好?他对你好吗?”
绿眸羞涩的低着头,眼中闪过恐惧,心虚的点着头。
她怎能不知水寒对她的心思,心底却一次次拒绝着他。
子陌同样的是一次次伤害,凌迟着她的心,她却逐渐沦陷,每次在痛苦的挣扎中,她深陷爱他的泥潭。
“参见月皇。”绿眸行着大礼。
月蓝锦挥手,温润君子。
“夜归,这是我和你提起的绿眸。”念青依擦拭着眼泪。
“绿眸随青依一同去行宫相聚。”这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两个孕妇在此久留。
“公主,我家中还有孩儿,我出来太久了,今日已见,明日再行相聚?”绿眸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念青依心疼绿眸的身子。
月蓝锦淡淡道:“青依,莫忘了,你如今也不是一人?”
念青依与绿眸推心置腹在车内互诉着思念和衷肠。接近傍晚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并约定好,明日行宫再聚。
回到行宫的念青依,久不能寐,今日密布的黑梨虫,与绿眸的重逢,都犹如重磅压在她的身上。
夜归到了,“青依,与绿眸既已重逢,明日你便可去肖府要人?只不过,绿眸的心思?”夜归知道她必定因此事揪心。
“明日,我先探探绿眸的口风。”念青依知道,绿眸与肖子陌朝夕相处,真情是一定会有的。
“月蓝锦他?”
“月皇一直在房中,朝政本就繁忙,又出了肖家的事情,虫灾也迫在眉睫。”夜归解释。
“我去看看他。”念青依慌乱的放下手中的书卷,她实在想不起,黑梨虫的克星为何物?
“保重身子,慕浩白信上讲,处理完朝中的事情,便会来玄国,与玄皇缔约休战。”夜归掏出密函。
念青依没有接过,静静地走了出去。
夜归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闻到淡淡的菊香,摇着头,叹息离去。
“月蓝锦?”念青依看到身着中衣的月蓝锦,没有入内。
“青依,你我之间非要如此生疏吗?”月蓝锦浑身散发着男子迷人的气息。
世间绝好的男子,慕浩白太过冰冷,苏兰楼太过多情,冷子逸太过狠虐,唯独他最为女子喜爱。
想想这么多年唯独伤他最深,他也从未怪过她半分。
“青依。”月蓝锦见她依旧未动,便将她拥在在怀中,情不自禁的吻下,他的舌尖带着淡淡的草药苦涩。
“放开我。”念青依用力地推脱。
“青依,别对我如此残酷,难道你真的不了解我的心吗?要我挖出心吗?”月蓝锦用了几分力量。
“别让我恨你。”念青依的心情烦躁,终于放出狠话。
“恨吧,这样才能让我走入你的心里。”月蓝锦更抱紧了她。
念青依充满了恐惧,任凭月蓝锦百折不挠地冲击着她的防线,她只能死守。
月蓝锦霸道的吻,纠缠在唇齿间,如梦如痴,如幻如影。
他怎能失去她,他的指尖仿佛在绝世的古琴上弹奏缠绵的凤求凰,无声的死寂中,他听到的是激情澎湃的篇章。
失去天下又如何,一叶扁舟,暮年赏花,相扶终老。他想和慕浩白交换,他想要世人都知道,他只爱美人,无意江山。
“青依,我真的爱你,一刻也不愿离开你。”他停下双手,“青依,给我分机会,慕浩白伤你至深,我不会如此对你,我会对慕浩白的孩儿视为己出,我也会将天下奉于慕浩白,因为我只要你在身边,我只要十里方圆,与子偕老。”
如此深情的相告,念青依没有言语,原来的她渴望着安定,渴望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与心爱的男人,白首偕老。
“月蓝锦,以往怕伤你至深,未讲出伤感之语,你我没有缘分,慕浩白于我,已形同一人,他生,我生,他去,我随,我是他的皇后。”念青依坦诚,“不要逼迫我,我真的不能。”
月蓝锦久久没有回神,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试图要从她眼中找寻到点点留恋,只可惜,他什么也没有寻到。
强烈的失望席卷他的脑海,恨与爱,情与痛,苦与涩交织成网,紧紧的裹着他,他根本无力挣脱,只能任由的沉入海底。
“出去。”月蓝锦冰冷的喊着,双眸中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无尽的深色,如浩瀚的大海般死寂。
念青依吸着气,稳定情绪,狠心的转身离去,她知道,从此刻起,她与月蓝锦再无可能。
曾经在她身边万般呵护的月蓝锦,真的伤心了。
怎能不伤心呢?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反复,一次次的飞蛾扑火,换来的只有遍体鳞伤,满身伤疤。曾记得茂城的绝望离别时,句句话语仍在耳边。“青依,我对你心,天地可鉴,我对你情,情深似海。”
只可惜她的心很小,只能装下慕浩白一人。
对不起,念青依在心中对月蓝锦讲了无数遍。
窗外人影晃动,她哪里知道,今日所有的一切被慕浩白派出的暗卫,悉数密报到了北城。
后殿灯火通明,慕浩白一直未安歇,烦躁的他,盯着窗外,内心渴望着青依的消息。当接过水寒手中的密函时,慕浩白安坐在楼上的床榻间,细细品读着青依今日的一切。
如期所想,青依已与绿眸重逢,他挑着剑眉,感受着青依的喜悦,细细向下品读,他将密函扔落在地,月蓝锦竟如此对待他的青依。
而青依的字字箴言:“慕浩白与我,已形同一人,他生,我生,他去,我随。”这段话敲击着他的心。
青依,我夜不能没有你。
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必会将妙手婆婆、冷子逸、月蓝锦各个击破打败,一统锦绣江山,与青依共享盛世。
玄国凌城的念青依,不知该如何面对月蓝锦,听夜归讲,月蓝锦一早便出去了,至今未归。
“念青依,月皇他?”夜归疑惑的问道。
“我只是告知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念青依平静的答道。
“他会想清楚的。”夜归叹着气,他何尝不知道那种锥心之痛呢?从未得到的他,尚且如此,而月皇离幸福只差一步,又何尝甘心呢?
“绿眸快来了吗?”念青依不停的望着窗外,日升正中,仍不见绿眸到来的迹象,她隐约觉得不好。
“夜归,我们去肖府瞧瞧。”
“一同去吧。”月蓝锦从外而入,身着黑色金丝的外袍,脸色黯淡。
“好。”念青依感觉与月蓝锦虽然只有触手间的距离,却十分遥远,他增添了几分霸气和强硬。
“好,一同去肖府。”夜归觉察出两人之间的隔阂与冷漠。
肖府在凌城的宅院为歇息的别院,小巧精致,处处显露出主人家的大雅,肖子陌得到通报,急忙出门迎接:“拜见月皇、青依公主、夜王。”
“免礼。”月蓝锦径直的从身边走过,安坐主位上。
“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月蓝锦开门见山,“肖子陌为大才之人,为天下苍生谋福,此等贤良,朕怎能错手放过,肖子陌还是入朝为官。”
“月皇厚爱,子陌多年在外,出海经商,根本不懂为官之道,望月皇体谅。”肖子陌不卑不亢的拒绝。
“你想抗旨吗?”月蓝锦痛斥。
“草民不敢。”肖子陌急忙跪倒在地。
“肖子陌,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此次黑梨虫灾,可有良方?”夜归追问。
“草民从海外带来一种黄硝,可融入水中,再行喷洒,定可无恙,只不过黄硝的数量洒遍三国倒是可以,但此药性毒性大,气味浓重,喷洒恐中毒身亡,危及百姓的性命。”肖子陌解释。
“既然黄硝可以灭灾,我们也必当想到喷洒的法子来。”月蓝锦无心的瞄了肖子陌。
夜归也正在鬼魅的打量着肖子陌,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任何人。
肖子陌的双眼与慕浩白相似,都如雪莲般圣洁,身形瘦弱,满腹经纶,书生气十足,一副谦恭的神情。
“绿眸在哪里?”念青依没有注意到肖子陌的自我陶醉,她担心绿眸,急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