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被送到哪里去?”
“不知道,也许是实验室、也许是监狱,但是我觉得后者不太可能...随便了,就是把他扔到粪坑里我都不管。但是我警告你小子,上次就注意到你有和兽族交流的趋势,等到你被他撕成碎片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法斯特朦胧地听到二者的对话,此时的他就像一只野兽一样被打了麻醉剂,同时被铁链五花大绑地放在车上,和人类一样,他也无法与药物抗争,过了一会,他就闭上了沉重的眼皮,这一闭眼,就是三个月。
但是当他清醒后,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透明玻璃罐子一样的收容器里时,他就明白了现在还不是睁眼的好时机,他用着自己敏锐的听力隔着钢化玻璃探索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情况似乎比他想的还要糟糕,这里根本毫无活路,自己似乎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有的人可不这么想。
“他,实在是太完美了。”纳西尔·特纳中校和身旁工作的科研人员一样,身披白色纯净的工作服。也许这位中校年轻的时候是一位气宇非凡的帅哥,但是岁月已经毫不留情地抹去了他脸上的棱角,轻轻在他的脸上添上一条条皱纹,把他乌黑的头发变成一根根银丝。
看着法斯特,纳西尔露出一副与他苍老面孔不成正比的年轻表情,那种见到了初恋一样的表情。当然,他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单纯赞美而已。
“是呀,从没见过拥有着这样的大脑和强壮身体相结合的生物,但似乎...根据我们的研究,他们和人类是同源的。”旁边身穿白褂戴着护目镜的科研人员也发出和他一样赞美的声音,似乎摆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名一丝不挂且丑陋强壮的兽人,而是被上帝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为什么?”纳西尔似乎很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的DNA和人类的相似度很高,简直高的不可思议,只要下个月普莱斯考主席给我们下正式命令,我们就可以解剖了他,一探究竟,看看他的活体内脏。我们推测可能是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分为两派,一派留在了地表,一派...”
当然,普莱斯考主席和纳西尔都知道这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假说不是吗?”纳西尔露出一个很自信的笑容,似乎像是了解兽族起源一样,打断了这位热心的科研人员的话语,使得后者有些尴尬。纳西尔接着问道:“他的战甲上有什么线索吗?”
“我们提取到了一些符号,但是目前无法破译。”
“把它拿过来,我可以欣赏一下吗?”纳西尔露出一副恳求的目光,看着身旁的科研人员。
看到这样的目光,那位科研人员赶忙摆手点头,“当然没问题,长官,马上就来。”紧接着,他对着无线电下达了两个正常人都听不懂的由符号组成的命令,不过提前做过功课的纳西尔却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不一会,推着小车的另外两位科研人员迅速出现在了他们俩的身旁。
车上毫无疑问装的是一把机械弓和兽族近卫军那灰黑色厚重防弹衣,那都是法斯特的装备,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甚至穿上自己的战甲。当然,汉斯哪怕躺在担架上,也把法斯特的那把散弹枪顺走了,凯勒布当时也默许了这一行为。
此时,纳西尔装模作样低头看了一眼表,“都这么晚了,你们还不休息吗?”
“只要长官要参观,我们一定奉陪到底。”他的向导嬉皮笑脸道。
“不需要,这一区的工作人员已经忙活了一天了,我不能打扰你们的休息时间。我参观够了,会让门外的黑甲卫兵和我一起把这里收拾干净恢复原样的。”纳西尔露出一副对后辈很慈祥的笑容,后者也点头笑着,非常高兴自己把这个大麻烦送走了。虽然他们很喜欢科研,但是他们也喜欢睡觉。
“不过这里的安全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突然跳出来把我杀死。”
那三名科研人员哈哈大笑起来,“请长官放一百个心,绝对安全。”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纳西尔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那请继续,想不到长官对我们的研究这么感兴趣。”那位科研人员点点头,对着身后的二人说道:“走吧,不要打扰长官的雅兴了。”
看到在实验室大门消失的三个科研人员的人影,并且确认了那些黑甲卫兵根本没有注意他后,纳西尔嘴角微微上挑,把目光投回法斯特健壮高大的身躯。
他面露虔诚,一只手放在心脏跟前,缓缓鞠躬后,试探性地敲击了一下那个收容器。“我的...神...能听到吗?”
谨慎的法斯特起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是当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要是想害他,只需要往这透明罐头里再加上一些水时就可以让他窒息时,他也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好奇为什么这个人类要大费周章的把身边的人支走,和他独处,甚至还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
“我马上把你救出来。”“语出惊人”的纳西尔再次瞄了一眼实验室大门,然后拿出一份手抄的命令表,对着试验台操作了几下,随着机械叹气一般的喷气声,玻璃容器自己缓缓打开了,同时研究所的监控系统被纳西尔的同伴黑掉了。
法斯特用力扯开那些插入他血管的仪器,轻轻抚摸了几下自己的战甲,然后把目光转向纳西尔,相比愤怒,更多的是不解。
“我的父亲曾经给我讲过他要去造神...在三年前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信口胡说的故事,但是现在,我父亲口中的神就活生生站在我跟前。”纳西尔一边砸碎着法斯特的血样样本,一边赞叹着,“他曾经是新希望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我还以为他疯了...因为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法斯特没时间听他胡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不现在扭断你的脖子。”
“因为我能为你们提供最详细的情报...比如...伯利镇和难民营的地面缺口。上次就是我把那六只小队的位置报给你们的。只不过那该死的默罕默德之前说好了不会出手的。”
法斯特无视着这位因为年老体衰而显得异常瘦弱的人类,任他自己激动地手舞足蹈胡言乱语。他只是迅速穿上自己的战甲,给自己的机械弓上了箭矢,法斯特甚至不屑杀他,径直准备走出实验室。
“别别别!你现在冲出去就是死路一条!”纳西尔赶忙拦住他,然后慌张地在自己腰间的口袋上一顿乱摸,摸出另一张纸条,上面全是用兽族文字工整地写的字迹,虽然有一些小小的出入,但大体法斯特能看懂。“这上面有这研究所最全的口令和能通过所有安全门的密码。”
虽然兽族和人类说的话是一样的,但是文字却是完全不同的,作为法斯特遇见的第一个懂得兽族文字的人类,他显得有些惊讶。
“你怎么会...”法斯特刚刚开口问,就又被纳西尔打断了。
“还有这个!”纳西尔拿出另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这里是兰登、托偷市、蒙特瓦等城市的布防图,希望你们用的上。”他又拿出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器,“这是我的无线电,有任何情报我会再和你们通知,我最近联系不上你们那边了,请把这个带回去。”
“告诉我,背叛自己的种族对你有什么好处?”法斯特越想越匪夷所思。
“迎来新时代的到来。因为我已经理解了为什么我的父亲曾经那么执着。”纳西尔理所当然一样地说着,“一切准备妥当了。现在,打伤我。”
“什么玩意?”法斯特庞大的脑袋里在嗡嗡直响,从没听过这么无理的要求。
“我们演一出戏,你狠狠揍我一下!”纳西尔坚定的目光看着两米高的法斯特。
不久后,门外的黑甲战士听到了兽族的怒吼,齐齐猛地把头转向实验室,一输入命令打开了防爆门,只看到实验室一片狼藉,纳西尔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
“先保护长官!”领头的黑甲战士喊道,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法斯特围了起来,然后拿起无线电,却发现信号那头只剩下通讯白噪声,然后又摁了摁紧急情况才能按下的红色按钮——同样,也没有反应。
法斯特抵着子弹向前冲了过来,抓起一名黑甲士兵把他的胳膊用机械弓砍了下来,然后把那位黑甲士兵剩下的身体一脚踹到了另外一名黑甲士兵身上,将其砸倒短时间内站起不来,在众人心中留下了阴影和血迹。
法斯特冲出实验门,对照着纸条输入一串命令,将卫兵和纳西尔锁在了这个实验室,估计等到第二天才有人会发现他们。随着纳西尔微微的微笑,法斯特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没被其他人发现,逃出了实验室,至于之后怎么办,法斯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场好戏——这个人渣。
天空露出和天气一样冰冷的月光,孤独的人影在被映照成惨白的小路旁的一条冰冷的长凳上坐着,路灯是他唯一的陪伴,但是他自己好像不怎么在意,他微微哈了口气,在空气中结成一道水雾,然后拿起了手中的包装袋。
端详着手中这个红白相间包装的部队口粮,上面印着穿着战甲的马克斯·菲尼克斯正把双腿和双手微微摆开,摆出因为怒吼显得很威猛的姿势,上面写着:“Gears脆卷片,你能赢!”(这其实是个彩蛋)
看着这个戴着头巾把经历写在脸上的男人,白泥利不知不觉笑出了声,不知道马克斯本尊见到这袋军粮是什么想法。
当然,白泥利肯定要把这有意思的包装袋撕开,因为这是可怜的他的可怜的晚餐。
他约好和皮特每周三次近战格斗训练,每周三次和朴东明进行射击训练,还要抽出一天去医院看看他那些还没出院的队友。
不仅如此,每天晚上,为了让他适应那些兽族丑陋的面貌,他的舍友大卫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因为白泥利是睡下铺的,所以大卫在自己上铺的床底贴上了一张兽族的图片,直到最近两个星期白泥利才开始敢闭眼睡觉。
每天晚上吃这种军队统一配发的军粮,就这么混混沌沌过了三个月。
远处的莱恩看到坐在长凳上的白泥利后,穿着战甲缓缓走了过来,摘下头盔强颜笑着看着发愣的白泥利,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被晋升为下士了还闷闷不乐的,干什么?”
“你可以试试过我的日子。”白泥利嘴角抽搐地看着莱恩,“自从换了宿舍后,我连觉都没有睡好过。”
“都是过来人。”莱恩感同身受般地说着,“像我现在,你就是把我和上次那个兽族军官扔到同一个牢笼里,任凭他怎么吼叫,我都可以酣睡不醒——当然得先把他锁住。”
“吹你的牛。”白泥利呵呵地干笑了两下,打了莱恩的后脑勺一巴掌,莱恩捂着脑袋也跟着一起大笑道。
“我爸说他能把我弄出军队,重新坐回办公室。”白泥利话锋一变,气氛突然压抑下来。
沉默了片刻,莱恩淡淡地问道:“那你想走了吗?”
“我也不知道。”白泥利认真地说道,虽然英俊但憔悴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我可有点舍不得你们。”
“真的?”莱恩怀疑地挑起了他的一边眉毛。“难道不是喜欢吃这个东西吗?”他坏笑着指着白泥利手中的脆卷片。
“去你的,说正经的。”白泥利尬笑一下,“她...现在怎么样?”
“你是说我姐?还是说海伦娜?”
“废话,你姐我在医院都能遇得到,我问她干嘛?”
莱恩一听,把脖子往后缩了缩,露出似乎非常困窘的表情,“我怕是我的孩子顺利生出来,我爸都还不知道这茬。”
“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白泥利真挚的眼前看着莱恩,莱恩对视了一下他的双眼,笑着摇了摇头。莱恩和白泥利的关系走的越来越近了,近到莱恩甚至不和他姐提起的事情都拿来和白泥利聊天,这个曾经的宣传部文职人员似乎总能说出一些让人倍感安慰的话语。
“我现在告诉他,他不把我腿打断?”莱恩脸都涨红了,“这件事本来就...够那个的,你知道吧。”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大家既然都知道了,难免这股风会刮到你爸耳朵里去,你还不如现在就自己点明,反正政府对于这种事也是鼓励的。”
莱恩挥挥手,“不慌,好多人都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子。一个下士哪有那么惹人注意。”
“你不惹人注意,你...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才惹人注意。”白泥利吭哧吭哧说道,艰难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注意着措辞。
“好...”莱恩出乎意料地妥协了,“但是我还需要像你一样准备一下措辞。”
白泥利鼓励道,“你要是担心,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
“你以为是给老师交检讨呀,还一起去。”莱恩轻松地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下一趟任务马上就轮到我们了,这次你准备好了吗?”
白泥利畅然笑着回答了这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他也没想到,事实会与自己的话语刚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