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请问纳西尔·特纳的病房在哪里?”
伊莉雅低着头计算这次任务所需的药品,快速点了点头,凭着记忆随口说道:“三楼K308,从左侧上楼梯后右拐就可以看到了。”
“感谢,你的声音真好听。”年轻富有活力的声音在伊莉雅耳边响起,伊莉雅缓缓把额头抬起来瞄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立体,棱角刀刻般的精美面孔,海尔若·特纳就像他父亲纳西尔·特纳年轻时一样,英俊潇洒,但是伊莉雅对于这幅面孔没有多大好感,毕竟海尔若的风流也算“名声远扬”了。
当然,白泥利也和他不相上下,只不过白泥利有些过于谦虚了。
“海尔若大少爷,我觉得现在不会有女人对你这套感冒了。”伊莉雅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表示自己的不屑。“而且我建议你还是赶紧去看你老爸,不要再留在这了。”
“真的吗?”海尔若伸出自己一只保养很好的手,试图去撩伊莉雅垂下去的一缕头发,但是伊莉雅也没有挪动,眼神中充满了看好戏的神色。
“长官,请注意分寸,这里是医院。”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海尔若伸出去的手腕,海尔若试图挣脱,狠狠用了两下力也没成功脱身。相反,这个动作把自己弄得很滑稽,惹来旁边老兵加新兵的嘲笑。
“少尉,拿开你的手,我命令你。”海尔若认出了亚伯兰的声音,随即瞪着他说道。
亚伯兰戴着头盔,海尔若对于那铁皮底下的表情感到有些好奇,但是他大致都能猜到亚伯兰对他浓厚的嘲讽,一时间因此飙出几个不合气质的话语,但是亚伯兰只是淡淡地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说过了,少尉,这是命令!”海尔若吼道。
“不放手是我的命令,他更得执行。”凯勒布把双手背在身后,威严的面孔缓缓靠近海尔若,“中尉,请注意你的分寸。”
“凯勒布,你?”海尔若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凯勒布,“为什么?这你都要管...”
凯勒布斩钉截铁道:“明面上这是医院,注意你的言行;私底下她是我的女儿,我更愿意和你撕破脸皮防止我的女儿被人调戏。”
“说够了?放手!”沉默尴尬一会以后,海尔若继续喊道,有素养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暴怒的怒吼。
“行了,放开他吧。”凯勒布点点头,他也不能对自己上级的儿子太过分。
“哼。”海尔若一扭头,甩了甩之前被抓住的右手,冰冷的目光狠狠扫过众人,但是凯勒布和亚伯兰毫不在意。
“爸?你怎么来这里了?”伊莉雅咽了口口水,有些忧心地问道,她很担心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知道了莱恩的事情,特地来了医院一趟,而伊莉雅答应过给莱恩保密。
凯勒布叹了口气,“我来...找一个老朋友,你继续忙你的吧,埃克诺米克的房间在哪?”
“二楼K213,上楼后...”
“不用打扰你了,我知道房号自己去找就行了,你继续忙你的吧。”凯勒布给旁边的亚伯兰点了点头,两人缓缓走上了楼梯。
一名戴着头盔的士兵看到凯勒布和海尔若都消失在一楼大厅后,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清他的面貌,他戴着头盔吹了个口哨,夹杂着电子杂音发出比较诡异的声音,喊道:“美女!海尔若那种帅哥你都瞧不上吗?”
“那种风流的谁会喜欢?”伊莉雅眨了下眼睛,挑起了眉毛,带着些许兴趣把自己那拥有优美轮廓而且美丽的脸庞抬了起来。
“那我不风流,你喜欢我吗?”他继续喊道,然后他身旁的战友哈哈大笑着拍打着他的肩膀,准备扒下他的头盔,这一队年轻的士兵像动物一样互相打闹着,医院大厅瞬时洋溢起了欢快的气氛。
伊莉雅又把头低了下去,蛮不在乎这幅场面,但作为一个活泼的人,她依旧顺着气氛打趣道,“我也不喜欢你,但是相比他,我肯定更喜欢你。”
但是一位从另一边突然冲下楼梯的士兵...更准确地说是患者,紧皱的面容显得异常惊慌,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他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不停说着什么,但是看到众人之后,他开始各种大声胡言乱语,“不要去托伦市!那路上有幽灵!不要去...全死了!全死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声喊道。
他看了看周围的围坐士兵,冲上去抓住之前那名开玩笑的士兵地领口,大喊道:“听到了没有!这就是个该死的陷阱!”然后开始捶打着那些探病的士兵,吓得人群四散逃开。紧接着他开始打摔着各种设备,地面爆出各种电子设备摔坏时冒出的火花。
医院门口巡逻走来维持秩序的宪兵听到如此嘈杂的声音,赶忙拿着枪冲了进来,把枪对着正在发疯的患者,看到这般疯狂模样后,连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就差扣下扳机了。
“停下来!不然我开枪了!”一名宪兵大喊道。
伊莉雅赶忙冲了过去,“别开枪!我来处理好这个!他是上周转来医院的,据说是因为全队全军覆没,就他一个活着回来了,他是个可怜人。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宪兵缓缓放下枪口,但是精神依旧紧绷,就像在拉满的弦上的箭矢一样,随时都可以爆发出他们最大的威力。
这几年。而且就算是士兵,也不得不把自己的配枪亮在显眼的位置,不然有时也会被当成目标。
路上的巡逻队一则是为了防御兽族的突袭,二则是维护这日渐糟糕的治安。
那些人真的连安分守己的难民都不如,他们只是一群在战争爆发一片混乱时展露自己原始欲望的蛀虫而已。这些人都会被视情节轻重当场击毙或者逮捕拘留服兵役,尤其是近些年,兵源紧缺,政府更倾向于让他们选择后者,所以军队的治安也越来越差,这些宪兵队就是来处理军事关键部门杂种的利刃,所以具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战术素养。
相比之下,兽族的部队组织程度很高,思想统一,无畏无惧,甩了人类几条街了。
“冷静,我知道你很恐惧,但请放松下来,这里是医院,我们会帮助你,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伊莉雅温柔的声音伴随她缓缓靠近发狂的患者,后者显得逐渐平静了下来。
那位患者紧接着呜咽抽泣着,眼前这幅模样,没人可以想到他在一周前还是一位光荣自信的士兵,为人们挥洒着自己的血汗,他似乎真的受了很大打击,“他们知道我们要去...他们会沦陷所有城市,会杀光我们...不!他们会折磨我们!我亲眼看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伊莉雅继续慢慢接近他。
“不...没人知道,没人相信我说的...”他低声说着,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
但是就在伊莉雅因为这逐渐平静下来的表情而靠近且放下警惕心时,他突然暴起,抓起一旁推车上的一把簇新锋利的手术刀,飞速向伊莉雅的喉咙刺去。“兽兵!去死吧!”
一旁的宪兵看到伊莉雅挡在自己身前,根本无法瞄准那只疯狗,只能尽量抢先冲过去,但是他们心里已经基本认定伊莉雅躲不过去这致命一击了,心中暗暗叹息。
当利刃离她的喉咙只剩下一公分的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极其粗壮有力的胳膊勒住了那名疯子的脖子,把他狠狠地往后一拽,将整个人拖离了原位。
“该死的兽族!去死!”那个疯子回手一刀,克里斯轻松闪过,把他绊倒后一脚踩住他的膝盖,腾出一只手,把他的手腕抓住使劲一拧。克里斯没想到对方的意志那么顽强,如此疼痛都不撒手,只能一直加力拧到关节脱臼的声音,他才放手。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疯子手中的手术刀终于落到了地上,克里斯从腰间抽出一针管的麻醉剂,二话不说冲着这位发疯的患者的脖子上的大动脉扎去。当针筒的活塞到底后,他挣扎了几下,除了眼中默默流出的眼泪和抽搐着闭合的嘴巴,便不再有任何活动了。
“你没事吧?”宪兵把因为惊吓倒地的伊莉雅扶了起来,伊莉雅摇摇头表示没事,站起来后向克里斯表示了道谢。
“看来,瑞克又有新患者了。”克里斯上下拍了拍手,把灰尘打掉,微微摇了摇头,“希望这货比霍尔德好说话。虽然瑞克还没治好一个病人,但是毕竟我们得信任他的能力,毕竟我们中只有他一个懂狗屁心理学。”
“喔。这是怎么了?”刚刚走进医院的莱恩看了看有些失神的姐姐,略微担心地问道。
两个宪兵给亨利敬了个礼后,就先退出去了,毕竟外面的治安缺少那么一两个岗位可能都会出乱子,作为目前大厅里唯一的士官,亨利一点头,表示理解。
“你姐差点被一个精神病谋杀。”克里斯一摊手,“我说的够简单吧?”
“没事吧?”白泥利和莱恩关切地一起异口同声问道,二人对视一眼显得有些尴尬。
“好了,你们不是要看埃克诺米克吗?”亨利点点头,“我们这帮老家伙留在这里处理就行了,汉斯,白泥利,莱恩,你们快去吧。”
威廉也点点头,“我们和他也不熟,你们小孩子去刚好。”
然后白泥利把头转向霍尔德,霍尔德依旧是那副臭样,戴着头盔摆了摆手,示意“快滚,我没兴趣”。
“那...注意安全。”白泥利和莱恩以及汉斯点点头,一步两回头地关注着大厅的事件,直到那个疯子被五花大绑地在担架上被抬走,他们才真正的放心走上了二楼。
“二位,我要找的人还在里面吗?”凯勒布走到K213的病房门前,看着坐在横椅上穿戴整齐,但是靠在一起打眯瞪的两位黑甲士兵,这两位就是“看守”二人的那两名卫兵,“希望你们现在不算擅离职守。”
两名黑甲士兵听到了凯勒布的声音,像被电打了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笔直敬了一个礼,“长官好。放心吧,埃克诺米克那个样子,他哪里也去不了。”
“埃克诺米克是躺着动不了,凯罗瑞恩可是安然无恙,长着两条到处都能跑的腿。”凯勒布冷笑了一下,让两位黑甲卫兵在充满暖气的医院里感到一阵寒冷。“小心让他逃出了你们的监管范围。”
“你知道我哪里也不会去的,我不会像某些人对待他的手下那样那么狠毒。”凯罗瑞恩把门轻轻推开了,一副不屑和瞧不起的目光洒在凯勒布身上。
照常理,这会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应该很重,但是凯勒布这次没有点起火星,而是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沉下心之后才慢慢眼皮抬上去。“我不是来吵架的,凯罗瑞恩...埃克诺米克他还好吗?”
“我会照顾好他的,那是我的手下,感谢你操心了。”凯罗瑞恩已经脱下了盔甲,胳膊上粗壮的条形肌肉使得他看起来像一只牛一样壮实,身高两米零五的他此时就像一名强壮的兽兵一样站在凯勒布面前,不过他的面孔可就和善多了。
凯罗瑞恩嘴里叼着一根粗壮的雪茄,穿着军绿色的T恤和工装裤,慢慢把抱着的双手插到裤兜里,他感觉到凯勒布的来意的确是和善的,所以也把自己的态度放了下来,收起了目光中的尖锐,就像把刀锋受进了刀鞘一样。
凯勒布点起一根会被凯罗瑞恩称作“娘炮”才会抽的烟,和他站在一条线上。但是他刚学着凯罗瑞恩那样把烟放在嘴里时,他就开始剧烈咳嗽,旁边的亚伯兰赶忙把随身备好的纸巾拿了出来,接住了凯勒布咳出的鲜血。
“身体不好就别抽烟。”凯罗瑞恩憋住一股笑意,“你老了,再也没有当时想处决我们的你那样威风了。”
“你以为你还年轻吗?”凯勒布微微笑了笑,掐了掐凯罗瑞恩那坚硬的手臂肌肉。
旁边两名黑甲士兵戴着头盔面面相觑,似乎都能隔着头盔看到对方那震惊的表情,他们短时间不能理解为什么凯勒布突然对凯罗瑞恩的看法转变了。不过亚伯兰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不过也许是因为刚才凯勒布咳嗽的有些厉害,所以担心地有些手抖。
“我想和你谈谈。”凯勒布又咳嗽了两下。“请你喝杯酒,你愿意赏脸吗?”
“真的?”凯罗瑞恩也对此有些震惊,“不会是送终酒吧?”
“不,我珍藏的上好的葡萄酒,看样子埃克诺米克下士这副模样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凯勒布故意大声地说道。
埃克诺米克听到有好酒后,激动地喊着:“什么?哦...疼死我了!”只不过由于过于激动,动作太大,扯大了断裂的肌肉,一时哀嚎起来。
“下士,你就好好养伤吧,我还担心这老头子对你图谋不轨呢。”凯罗瑞恩把头探进病房内,看到这番场面笑道。
“我要去吗...”旁边的黑甲士兵问道,“你说过我要一直跟着他的...”
“呵,想喝酒?...等我回来喝吐了,就吐给你。”凯罗瑞恩拍了拍那名黑甲士兵的头盔,把头转向凯勒布严肃道,“不过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因为想和你谈谈才会去你那狗屎的办公室,那是因为我从来不会拒绝一杯好酒,所以你可别耍我。”
“我可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对你们我也一样。”凯勒布说道,“请?”
这时,莱恩第一个走进二人的视野,凯勒布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吓得莱恩往后一步暴退,把白泥利和紧随其后的汉斯吓了一跳。
“你搞啥?”汉斯抱怨道。
“我...爸。”莱恩缓缓往后退去,“他不会知道了吧...掩护我!”说完,拔腿就跑,半途还撞倒了刚刚走过来的克里斯。
“喂!”克里斯一点也不生气,打趣地喊道,“你妻子的病房在那边,你跑反了!”
凯勒布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抓住克里斯的衣领,激动地问道:“你再说一遍...咳咳...谁的妻子?”
白泥利、汉斯、克里斯看到凯勒布后,当即骂道:“该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