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一手托着白泥利的脖颈,一手摘下他已经略微变形的头盔,同时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怦跳着。
但是见到白泥利那因为惊吓过度而苍白的面孔正在强颜欢笑,原本握紧的右手放下步枪竖起一个大拇指时,周围所有人悬着的心都安然地放下来了。
“记你一次抗命!”威廉一边畅然笑道,一边检查着白泥利头部的伤口。
“霍尔德下士...成功了吗?”白泥利躺在威廉怀里虚弱地吭哧道。
亨利随即进行了确认,双指再次迅速地摁在耳朵上,“霍尔德?二等兵问你有没有辜负他。”
“我可没这么说...”听闻此言的白泥利想要站起来,却被威廉狠狠摁住了。
威廉把白泥利扶到掩体后,沉声道,“在一切还没确定的情况下,不要冒然以为危险已经过去,我们虽然对霍尔德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我们依旧无法保证现在的局势如何,万一现在依旧站立的是敌人的狙击手,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威廉看着那有些内凹的头盔,取出那枚已经压扁的弹头,“留个纪念吧,纪念死神与你的第一次握手。”随后,立马半蹲着奔回了低地上的第一条阻击线。
这时,亨利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泥利和旁边众人,“刚刚和控制中心对话,通讯断了。”
“你们两个弱鸡和刚才那蠢货怎么当上维安士兵的?”一名原独立联盟士兵穿着他那具有标示性的蓝色厚重战甲,戴着似乎插着呼吸管的特殊头盔,跳到同莱恩和伊莱贾两人的掩体后面,满满的厚重科技感。
他继续说道,“如果连你们也能入伍,我很好奇你们当时怎么打赢我们的。”
莱恩支支吾吾地看向伊莱贾,伊莱贾则把目光投向莱恩。不一会,二人异口同声道:“不知道,我们没参加过钟摆战争...”
“好吧,这就说的通了。”这名高大的原独立联盟士兵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发现四名全副武装的兽兵正在他们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顶着子弹冲了过来。
鳄鱼皮般的皮肤帮助他们抵挡住了大部分子弹,一但近距离接近,靠着强壮的身体优势,人类士兵大部分肉搏都占不到一点优势。这是兽人最恐怖的一点,当然,如果你看到那可怖的面孔还有反抗的想法的话。
“我两个,你们两个各一个。”
“什么?”莱恩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名跨过掩体的兽兵就狠狠踹到了他的背上,他原本半蹲的身体瞬间失去重心向前倾倒,摔了个狗吃屎。
“混蛋!找别人玩去!”莱恩猛地一翻身,躲过了踩过来重重的一脚,再看伊莱贾和那位艾斯方老大哥,已经和冲过来的兽兵厮杀在了一起。
伊莱贾往后猛退一步后站了起来,他已经顾不得对方有没有狙击手了,反正再不站起来打,他铁定玩完。
但是情况并不好,那名没穿上身战衣的兽兵行动异常迅速残暴,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雷暴一型步枪,冲上来抱住伊莱贾,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和大多数四肢灵长类动物一样,兽族也是血肉铸成的,所以他们的关节和人类一样脆弱。莱恩回过神来,倒在地上的他冲着走来的兽兵狠狠踹了一脚,刚好踹到了兽兵的膝盖上,那强壮的兽兵也瞬间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莱恩看着大好机会,随即向后爬去,捡起刚刚落在一旁的MK2骑兵突击步枪,准备开枪射击,但是他没想到,眼前的兽兵动作这么快,又一股强大的推力通过兽兵的手掌传出,把他狠狠摁在了地上。
他二话不说立马扣动扳机,但是那兽兵已经把那烧红的枪管猛地掰开了,随着熟悉的金属长鸣,四发子弹打在了和兽族掷弹兵扭打在一起的伊莱贾的胸甲上,弹起耀眼的火花。
“喂!狗...屎!”伊莱贾费劲地骂道。
莱恩也高呼道:“对不住!”
但是一个走神后的下一秒,莱恩感觉自己的头盔被兽兵摘了下来,像石头一样的拳头迎着他的目光狠狠砸了下来,鼻梁断裂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了他的耳朵,耳朵嗡地一鸣,随着更多的拳头砸下来,他的意识中只剩下鼻腔中充血那火辣辣呛人的感觉。
伊莱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战靴处摸到了他的匕首,冲着没穿护甲的兽兵的肋间狠狠扎了下去,他才重新获得自由,靠着较为轻盈的身体,他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拔出自己的史纳制手枪,在他敌人的脑袋上留下了两个弹眼,然后顺手解决了正在处决莱恩的兽兵。
那位原独立联盟壮汉刚刚把第二名兽兵的头摁在水泥掩体上锤烂,就回身拖起奄奄一息的莱恩,向第二道防线跑去。伊莱贾拿起手中的骑兵突击步枪为二人进行着杯水车薪的火力掩护,不一会,暴露在枪林弹雨中的他就被打穿了护甲,倒在地上轻轻哀嚎着,顺口冒出几个芬芳的词语。
不过威廉早已经跑到了第一条战线,拽起倒在地上的伊莱贾,以最快的速度疾步向后跑着。不过他旁边的一名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发子弹正正打中了他那没有护甲保护的脖子,不得不痛苦地捂住喷出大量鲜血的伤口,缓缓倒了下去。
坚硬可靠的盔甲,瞬间成为了众人的钢铁棺材。
亨利看到第一条战线的士兵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去,哀嚎盖过枪械的怒吼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蜗,他就知道了战线的崩溃,命令道:“把头抬起来瞄准!掩护他们!不计代价!”
去他的狙击手,狙击手能打死他几个人,正面崩溃了才叫恐怖。
由于第二道防线的强力掩护,拖着两个累赘的威廉和凯罗瑞恩也算是好不容易跑了过来,喘着粗气。
“霍尔德?你他妈在干什么?”威廉将双指按在耳朵上,那模样,简直就像要把耳朵摁出另一个窟窿的架势。
亨利一边换着子弹,一边又下达了命令:“向镇内退去!跟他们打巷战!”然后再次尝试了通讯:“控制中心?”
白泥利和旁边两个伤员靠在掩体上相视一笑,露出无奈的目光。
“如果你们...我是说长官们刚才那么大的动作,敌人的狙击手都没有再开枪,那么是不是敌人的狙击手被霍尔德下士击毙了?”白泥利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以至于引来一阵臭骂。
“那么,小子,告诉你个,有意思的事。”亨利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一边对着前线重来的兽兵进行着精准的点射,借助着高地优势,对方短时间愣是攻上不来。“我们那可靠的狙击手也没有再开过一枪。”
“有人吗?”这时,通讯系统传来一名在最后一条防线的士兵的声音,“有个...好像是有个孩子从山坡上奔下来了!”
众人一齐向那右边冷森森的山坡上望去,果不其然有个瘦小的身影在四百米外跑了过来,所有人不由得为这个孩子暗中捏了一把汗。
“你们在看什么鬼?”渐渐清醒的莱恩把头也扭了过去,随着视觉渐渐地恢复,不顾缓缓流下的鼻血,不由得惊呼道:“靠!怎么有个孩子?”
那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拼命呼喊着,挥舞着双臂,似乎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该死!掩护他!”亨利二话不说,带着威廉和第二条战线另外两名士兵冲了过去。“凯罗瑞恩!防线交给你!”
那原独立联盟的壮汉也没有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
杰尔曼悠闲地给两把狙击枪上着子弹,不时抬头通过头盔的夜视装置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小男孩。他已经见过人类战士的身体被摧毁,但他很好奇,人类战士的斗志被摧毁将会是什么模样?想到这,又阴森地笑了笑。“我有那么恐怖吗...好像是的。”
他将两把狙击枪放在地上,缓缓站起身子来,一只手拿起一把兽族高刚手枪,这把有着冲锋枪火力的手枪是兽族军官的标配,两个弹夹使得它火力不断,可以向下随意倾泻着火力,同时不大的噪声也可以掩盖他的方位。
他轻轻朝着小男孩的方向瞄准。
亨利看到倾泻在小男孩脚边的火力,心中不由得更加焦急,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小男孩身旁,但是当距离还有遥远的三百米时,地上扫来了一大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子弹,众人被逼地找了两块光秃秃的石头当掩体。
一同前行的一名士兵刚刚探头,头部的头盔就冒起了一连串的火花,使得他不得不摘下头盔,缓解自己的耳鸣。
头上只有绷带的威廉却咬着牙,冲出掩体,迎着杰尔曼赐给他的子弹和左边兽兵射来的弹雨,穿过满是硝烟的战场,拼命奔向小男孩跑来的方向。
“威廉!回来!”亨利吼着,但是后者不知道是已经跑远,还是压根没有听他的命令,依旧不依不饶地豁出自己的性命。
不知道为什么,亨利的小队突然遭到左边兽兵部队极其强大的火力压制,同时,人类正面战线反倒减少了很大的压力,似乎是有意为之一样。
但更古怪的,就是威廉和小男孩的路上,再也没有出现子弹的阻拦。
“好呀。”杰尔曼将高刚手枪收回枪套,又举起自己的狙击枪,瞄准镜中又出现了满场的血红色。“先看看你的决心。”他心里这样说道。
威廉突然感觉到左腿膝盖被打穿,惯性把他一点也不温柔地放倒在地上,但不知道是着了魔还是什么,他双眼红着血丝,立马站了起来,继续瘸着腿向小男孩跑去,此时,二人之间只剩下一百米。
杰尔曼看到此幕,当即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说道:“你就是我完美的实验对象...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要像乌肯(兽族科学家)一样做起无聊的实验。”
亨利喘着气为威廉揪着心,但是他根本帮不上任何忙,现在身经百战的他,却只能像个新兵一样躲在掩体后不知所措,这种被玩弄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极度的不爽。
有力无处使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快了,快了...”威廉心中这样默念着。
小男孩似乎是喊哑了嗓子,发出一阵干咳,同时喘着粗气冲了过来,但是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一直向身后的山顶指着。
似乎是过去了几个世纪,威廉那带着伤疤的面孔终于和小男孩紧张的面孔相视在了一起,当威廉把小男孩紧紧抱在怀里的一瞬,他感觉自己似乎拥有了整个世界,紧紧抱住他,把自己背部暴露给左侧的兽族,想用自己的身躯作为唯一的壁垒,挡住所有能伤害到这小男孩的子弹。
杰尔曼并没有因为这感人的一幕而手下留情,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完成了他的实验。
似乎是一瞬间从暖阳中跌进了冰窖里,威廉眼眸紧缩着看着在自己手臂中渐渐失去呼吸的小男孩,殷红的血液包裹着他的双手,此时的他看到了小男孩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终于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
“山上...有...狙击手...”
“不...”威廉缓缓放下小男孩,按压住他的伤口,“留下来...”
最终,看着倒在血泊里带着稚嫩笑容的男孩,纵使战线还没有崩溃,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白泥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和大多人一样震惊地看着这一出杰尔曼策划的好戏,
战场上充斥着威廉那歇斯底里的悲嚎,杰尔曼满意地倾听着这怆地呼天,摧心剖肝的吼声,同时通过瞄准镜看着威廉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看来你的肉体也被摧残过,但是似乎心中的伤痕大过肉体的疼痛。”杰尔曼沙哑的声音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是我第一个试验品,我就早点了结你的痛苦。”
随后,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