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里发生了些不得了的事。”直升机上全副武装的一名士兵问着,“这些直升机应该可以把你们全部转移,只要你们愿意。”
默罕默德摇了摇头,“我们不会走的。”
“拜托,别为难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免得像今天这样。”亨利劝说着。
默罕默德冷笑了一下,“当你们决定使用黎明之锤烧毁自己的家园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抛弃了,不需要说的那么好听。”
随后他转过身看着手下那四十多号人,“你们愿意回去吗?”
“绝不!”令默罕默德满意的回应声充斥着原野,然后就是一片欢呼。
然后他把鼻子贴到刚刚走下直升机的那名士兵的脸上,那位士兵似乎隔着一层头盔都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炙热的空气,“不就是没有足够的人防守你那该死的首都了吗?对不起,我们不会继续被政府当枪使。”
“好,那我们做笔交易。”埃克诺米克嘴里叼了根烟,拿着刚刚缴获的高刚手枪一边欣赏着一边走来,一副流氓样看着默罕默德,“我们已经在这破地方待了两天了,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只要你能给我们适当的补偿和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们马上滚蛋。”
“就等你这句话了。”默罕默德拍拍手,一个巨大的箱子被他的手下抬了过来,他拿出自己的匕首,把这个箱子盖撬开,借助这两个月亮的月光,这些罐头发出诱人的银光。“够吗?”
“我的天呀,你们从哪搞来这么多的?”埃克诺米克惊的嘴里的烟都掉了下去。
“这些也是我的弟兄们拼命换来的,应该值这个价吧?”
亨利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凯罗瑞恩拦住了,“别过去,这种事我们不用参伙。”
“好...好的,那么你也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不撤走吧?”埃克诺米克努力保持着自己平淡的面孔,防止自己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念悼词的小子,你过来!”默罕默德冲白泥利勾了勾手指,露出一副“这事很简单”的表情。
“好。”白泥利先是收起了那本笔记本,然后一点也不敢怠慢地跑了过来。
“看好...”默罕默德掏出自己的布塔克左轮手枪,冲着白泥利的右脚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随着白泥利的哀嚎倒地,两边瞬间摆出剑拔弩张的气势,各式各样的武器上膛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默罕默德则不以为然,双手一摊表示完事。
“你想干什么?”亨利怒吼着。
“给你们一个合理的理由。”默罕默德不屑地说着,“就说我们和维安宣战了,要不要来收拾我们是他们的事,这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不过看来,维安还有一些不对门的狗呀,要不要留下来?”默罕默德打量着穿着原独立联盟战甲的凯罗瑞恩和埃克诺米克。
凯罗瑞恩也冷笑一声,拉住了想打架的埃克诺米克,“不关你的事,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不然你知道它会被塞上什么。”
“好,您就当我放了个屁。现在你们可以把枪放下,给这小子包扎一下吧。”
亨利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MK2骑兵突击步枪,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也把漆黑的枪口放下。“但是记住,过了这村没这店。”
“不用你操心,没有你们我们过得更好,两不相欠,混蛋。”一名游民在默罕默德背后喊道。
“我们走,我也不想在战友的亡魂面前开枪。”霍尔德没有说别的,在伊莉雅的搀扶下上了一架医疗直升机。
当然,他现在这样也开不了枪,等待他的,将是在病床上数个月的疗养期,和枯燥无聊的心理医生带给他的枯燥无聊的心理医疗。
“谁来拉我一下?”白泥利倒在地上,因为脚部的受伤加上沉重的战甲,他一时半会还无法自己站起来,不过他的涵养努力稳住了他那痛苦的表情,正不失风度地单膝在地上跪着寻求援助。
伊莉雅刚刚和另外两个士兵把霍尔德搬上那架直升机,正想要去搭把手,结果就看见莱恩已经嘚瑟地跑了过去,一手架着伊莱贾,一手扶着白泥利走了过来。
“这是不是伤员专属的直升机?”莱恩试探着问道。
伊莉雅回头看了眼那名直升机上另一名穿着盔甲的医护兵,后者一点头。“是的,把他们扶过来吧。”
“收到。”莱恩把受伤的二人放到机舱里后,也想一步跨上来,但是被之前那名医疗兵毫不客气地推了下去。
“你也要上来?哪里受伤了?”
“鼻梁都被打折了,脑袋还有点晕,这不算?”莱恩问道。
那名士兵拍了拍莱恩的脑袋,“你这最多算个斗殴伤,谁以前没留下过?”
“算了,让他上来吧。”伊莉雅强颜笑道,“他刚才都被揍的休克了,我得检查一下他的脑袋有没有被砸坏。”
“随你。”那名医疗兵说着,顺便示意把那箱物资搬上来。“我好好给他查一下,如果没什么大碍,就再扇他一巴掌。”
威廉拒绝了上那架医疗直升机的邀请,只是简单包扎了几下,他选择和亨利还有凯罗瑞恩以及埃克诺米克一架飞机,毕竟亨利找他还有些话要谈。随着五架直升机的升起,埃克诺米克冲着地下竖了个中指,那些游民也回礼以示尊敬。
伴随着高度的升高,看着渐渐透明的月亮,伊莱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们就像这月亮一样,好不容易出头一次,但没想到是白来一趟。”然后就被无情地打了一针麻药。
亨利无心观赏这景色,只是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游民,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愧疚,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愧疚。
也许是愧疚那黎明之锤带给他们那末日般的打击吧。呵,黎明之锤。
“...这里是控制中心,抱歉之前没有预测到这只兽族部队的出现。”戴着耳机的汉克·詹姆斯坐在昏暗的指挥部里,和其他大部分通信员一样,一身整齐的公装,头戴通讯耳机,一丝不苟地盯着从雷达传过来的实况。“之前的通讯信号在你们那里被截断了,我们发现这一问题后,立即派出了救援队。“
“那可真及时,谢谢了,我们损失惨重。顺便说一下,当时的短途通讯还能使用,但是远途线路不通,绝对是控制中心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长官,你知道。”汉克听到那边引擎的轰隆声,便猜到了亨利已经在直升机上了。他无奈地说道,“我们连黎明之锤定位雷达的维修人员都缺。”
“少尉,你可别叫我长官,我受不起。”亨利没好气地挂断了与这位年轻人的通讯。
机舱里其他人露出疑问的表情,亨利说了一句:“汉克那小子。”其他人也都明白了。说完,看着六神无主的威廉,亨利沉默了一会后平静地说着,“我还以为你走出那片阴影了。”
“有点轻度脑震荡。”靠着直升机上仅有的医疗设备,之前那名医疗兵拿着报告对莱恩摆手道,“头没给你锤烂就不错了,不过你的鼻子是要好好修一下,我就不扇你了。”
“怎么称呼?”伊莉雅一边给霍尔德重新包扎,一边问着那名一身白色战甲,胸甲上和她一样印刻着一个蓝色十字标志的男性医疗兵。
“克里斯·卢克斯比亚,叫我克里斯就行。”头盔下的声音有些闷沉沉的,虽然是有些电子合成的杂音,但是依旧可以辨别出作为一个老兵的沉稳。
“谢了。”伊莉雅看着克里斯重新给莱恩做的框架,随口说了一句道谢的话语。
克里斯觉得有些好奇,回头把那双冒着蓝光的眼睛对着伊莉雅,问道:“谢我干嘛?”
莱恩因为鼻子被夹住,所以声音有些囔囔地道:“她叫伊莉雅,是我姐,突然看我可怜良心发现了。”
克里斯一点头,“这就说得清楚了。看你们两年纪不大,刚参加维安?”
伊莉雅那扎成马尾的金色长发随着她的脑袋一起上下摆动,“我比我弟晚一年。”
白泥利则显得有些兴奋,随即在本子上写下她的名字,“原来你叫伊莉雅,好名字。”
莱恩好奇地把头探过去,看着那本白泥利正在奋笔疾书的棕色笔记本,白泥利也毫无保留地把本子往莱恩那边偏了偏,让他借助着舱内的灯光可以看得更清楚。过了一会,莱恩感兴趣到甚至把那本本子直接拿了过来。
“我去,这么详细。”莱恩露出愕然的表情,在手中翻看着,过了一会更是嘴边微微翘起,“你把几乎所有人都写进去了,还有对我那无聊的采访,可以。”
“前面的你不会感兴趣的。”白泥利看到莱恩已经看完他刚写的那部分,正在往前翻时,便拿回自己的笔记本,“都是一些语录。”
“抱歉,其实我都不感兴趣。”莱恩说着,“我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
伊莉雅拿过来一个支架,让白泥利把脚放在上面,“该你了。没想到又要给你包扎。”
“刚好乘这会,我做一些采访可以吗?”白泥利那虽然有些灰尘但依旧文质彬彬的脸上出现了真挚的表情。
“随意,如果这能让你的疼痛减少一点的话。”伊莉雅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你知道威廉为什么那么失态吗?”
伊莉雅摇了摇头,“无可奉告,我们也是两周前才转到他们小队担任医疗兵的,除了我弟,我谁都不了解。”
“你了解我?”莱恩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撇撇嘴道,“我都这副模样了,你就别幸灾乐祸了。”
“伊莱贾,你知道吗?”
打了麻药的伊莱贾眼皮一跳,表示不想说话。白泥利把目光转向了一言不发的霍尔德,刚想开口就把话语咽了下去,摇了摇头,免得又把他推开引来一阵尴尬。
“新兵蛋子,这个问题你应该找我,我和他比较熟。”在一旁处理伊莱贾伤口的克里斯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当时浑身的烧伤还是我处理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他怎么失态了。”
白泥利随即在笔记本上那行“老兵最喜欢怎么称呼新兵”那一栏写下了这个新名词,莱恩在一旁刚想大笑,但是面部动作太大了,导致他感到鼻梁上那钻心的疼痛,顿时捂着鼻子哭天喊地。
但是白泥利最在意的是下一页的问题:威廉被火烧伤的疤是怎么来的。他把那个小男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克里斯说了,然后拿起笔仔细等待着克里斯下次开口。
“唉。”克里斯先是叹了一口气,“这...对他肯定是有打击的。”
看着“求知若渴”的白泥利,克里斯虽然手里的活没停下,但是继续开口说道:“事变日那天,烈火似乎是烧穿了所有能它能烧毁的东西,也包括威廉的家庭。他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四岁的孩子,但是活生生在他眼前被废墟埋没。
随之而来的烈火烧毁了他的希望,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试图去挽救他的家人。我当时没有成功阻拦他,等他冲进废墟后,我还以为他死了。因为我开始竭尽全力抢救我能看到的所有伤员,就把他忽视了,毕竟那一晚的一片狼藉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可是他活下来了,等我们去搜救的时候,他除了怀里抱着烧焦的二人以外,也是浑身烧伤。
三年过去了,看他平时那般风骚幽默,我还以为他走出去了,看样子并没有。”
白泥利联想到威廉紧紧握住燃烧的电池的场面,原来那燃烧的是他的怒火,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威廉当时那有些愤怒的表情,握笔的手颤抖着,“可是这次他也没成功...”
“我不知道因此他未来会怎么样,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克里斯从伊莱贾右胸腔内轻描淡写地把子弹弹头取出,“你最该留意的,是他那经历过伤痛却依旧能站起来的精神,我承认我做不到。”
“那我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克里斯果断摇头,“没门,你连我的脸都别想见。”
“好了。”伊莉雅这时满头大汗地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这两天累死我了。”
“呵...菜鸡。”克里斯默默吐出这个词,在伊莉雅被噎了一下的同时,白泥利依旧在记录着。
“那,菜...呸,伊莉雅小姐,我能采访一下你的事迹和看法吗?”
伊莉雅指着逐渐接近的地面,颔首悠悠地说道:“很乐意,但是没时间了,在你老老实实疗养的时候,我们会去看你的,那时候再说吧。”
伊莱贾努力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和药物对抗的他终于坚持不住,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