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坐在书房里,翻阅着岑福刚送来的卷宗,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干脆把岑福叫来自己盘问。这一个礼拜没上朝,朝中可发生了不少大事,东南沿海的倭乱又一次猖獗,皇帝又派了谢霄去帮助于大勇抗倭,皇上的龙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朝中大臣们议论纷纷……陆绎听着岑福说完这些,没再说话,只是吩咐岑福去把叫今夏来。
他坐在那里,思量着该怎么处理朝中的事情……
不一会儿,今夏一蹦一跳的来了,一进来便问道:“大人找卑职有何事啊?”
陆绎看她这么高兴,自己的心情也明朗起来,勾起嘴,笑道:“没什么,我一个礼拜没去上朝,朝中局势不容乐观,我明日是非去不可了,本想着能再陪夫人几天,眼下……”
今夏没等他说完,便严肃地打断他,板起小脸儿说道:“大人,国家大事胜过一切,大人本就不该因为我而不去上朝,如今朝中既有动乱,那大人便应前去为皇上效力,而不是惦念儿女情长,误了家国大事!我认识的陆大人可不是这样的!”
陆绎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听着她铿锵有力的一番言辞,脸上多了一分笑容,心里多了几分欣慰,他让今夏坐在他身旁,后说道:
“好,既然夫人这么善解人意,那我明日便去上朝”
今夏听了,这才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才对嘛,这才像我认识的陆大人!”
陆绎乐了,问道:“那夫人说说,你认识的陆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今夏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说道:“我认识的陆大人,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误了国家大事,他为人正直,虽然有时候阎王脸,对人苛刻……”今夏说到这儿,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看看陆绎脸上的表情,看到陆绎正抿嘴偷笑,继续说道:“但是还是很善良的,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今夏又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陆绎脸上面无表情,遂说道:“那个缺点呢,就是长得好看……”
今夏本打算继续往下说,陆绎却把她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越说越离谱。”
今夏抿着嘴笑道:“卑职其实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是怕说了实话大人不高兴……所以,只好…嘿嘿”
陆绎听她这么说,倒来了兴致,“夫人但说无妨,反正我也习惯了。”
今夏思量着,还是不敢说,陆绎又朝她点点头,今夏才松口
“咳咳,其实大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近女色……”今夏说完,站起身就要跑,陆绎猛地抬起头,喊住她:“别跑啊,回来,坐下!”
今夏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时用眼睛瞟瞟陆绎脸上的表情。
陆绎勾了勾嘴,说道:“夫人说我不近女色?为何这样说啊?”
今夏抬起头,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然后笑了几声,看向陆绎
陆绎来了兴致:“那夫人倒是说说看啊”
今夏笑了笑,心想:陆绎,你就放过我吧……却见陆绎死咬着她不放,看来这是非说不可啊,诶呀,小爷我又要丧命于此啊……
今夏硬着头皮说道:“哈哈,大人你看啊,陆府有不少好看的丫鬟,你看,就比如翡翠啊、白露啊…是吧,都长得小巧玲珑的,我看了都心痒痒,大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了都一点不动心的?这不是不近女色这是什么…”今夏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那声音就像蚊一样。她是真的怕啊,怕那个陆阎王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她要是说了,万一正好戳中他的内心,后果不堪设想啊……今夏这么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陆绎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抬起头看向今夏,道:“夫人吃醋了?”
今夏急忙说:“才没有呢,我是那么容易吃醋的人吗?我只是就事论事,说大人不近女色而已…”今夏这么说着,心里却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有地缝吗……
陆绎起身,今夏急忙也站起来,来不及看陆绎要干什么,急忙说道:“大人,卑职还要了解陆府这几年的情况,管家还在等着卑职过去,卑职就先告退了!”说完,立刻转身走了。
陆绎看着今夏离开的样子,觉得好笑,吃醋就吃醋,干嘛还不好意思,袁今夏虽然表面大大咧咧的,心思啊,还是小女孩儿的心思,倒是很细腻,这才没几天,都第几回吃醋了……还不承认……陆绎没叫住她,只是自己勾着嘴笑,其实他刚刚站起身来,是因为坐着时间久了,想站起来走一走,今夏却以为他又要动手动脚。陆绎又想起今夏刚才紧张的样子,依旧是勾着嘴笑,真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天天脑子里面想什么……
——第二天——
陆绎早早地起来,今天是他一个礼拜以来第一次去上朝,皇上定有很多事情要告知他,可不能误了时辰。今夏也跟着他早起来,给陆绎更衣,今天是陆绎上朝的日子,自然要穿正装。自从那日陆绎要求她替他更衣,今夏就没闲着过,天天儿的早晨替他更衣,这个陆绎也是越来越过分了,晚上竟还要今夏帮他脱衣服……
今夏给他穿戴好之后,看着威风凛凛的陆绎,那心里除了高兴就是高兴,唉,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有福,竟有个如此好看的夫君……今夏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
陆绎知道她又在“做白日梦”了,轻咳两声,说道:“夫人,该该去用膳了。”
今夏听了,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跟着陆绎去吃早膳。
吃过早膳后,陆绎去上朝,临走前,嘱咐今夏在家乖乖等他回来,今夏点点头,目送陆绎离去后,自己也收拾收拾,把饭桌交给下人们打扫,她可不想整日听陆绎的话,“乖乖待在家”,趁陆绎去上朝,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打算去一趟六扇门。
自从一个礼拜前她从六扇门回来后,便再也没去过,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沈家的案子。她查案这么些年,没有一个案子迟迟拖着破不了。她已经把查到的所有内容都上书三法司,三法司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要降罪,先是责令袁今夏三年内不得接案,后给六扇门定了个办事不力的罪名。今夏也曾去三法司求情,请求三法司只降罪她一人,此案与六扇门无关,都是她一人的过失,但三法司毕竟是三法司,怎能是她一人求情就能改变的呢。当时正是今夏和陆绎大婚之时,杨程万不想今夏因为这件事伤神,便草草结束了此事,告诉今夏让她这三年好好在家,就当是放假了。出于无奈,今夏也只能应下。但这件事就这么拖着,幕后主使也没查出来,她心有不安。陆绎一再要求她不要继续查了,也不肯告诉她幕后主使,她便更不安了。她袁今夏不是推卸责任之人,此事既然是她接手的,就一定要弄明白真相!
她一路走到了六扇门,还担心六扇门会因为三法司‘办事不力’的罪名衰落,但此刻她看着六扇门仍然是往日的模样,便放心了。
她缓缓走进六扇门,杨程万正巧在院子里给大家分发新接的案子,抬头看到了门口笑着看向他的今夏,先是一愣,然后转身把他身后的徒弟们打发走后,径直走向今夏那儿。
杨程万皱了皱眉,问道:“夏儿,你这时候不在陆府打理家务,来六扇门做什么?你快走吧,三法司下了文书后,总捕头一直说要找你,我硬是把他打发过去了,你这时候来,万一叫他知道了,定是要找你啊”杨程万说着,便拉起今夏往外走。
今夏被杨程万拉到六扇门外面,她笑了:“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我在家闲着无聊,我坐不住啊,而且本身此事就是因我而起,不管总捕头要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逃避的。”
杨程万知道今夏不是逃避责任的人,但也是担心她受责罚,长叹一声说道:“师傅知道你的性子,可三法司既然下了文书,你就要有一个端正的改错态度,听师傅的,这三年就在陆家好好打理家务吧,就当是师傅给你放假了。”
今夏还想开口反驳些什么,杨程万皱皱眉头,又说道:“好了,夏儿,听师傅的话,别再来了……”
“师傅,可是您也知道啊,我喜欢查案,不查案我这混身难受啊”
“夏儿,今时不同往日,你既嫁给了陆绎就要操持陆家大小事务,做陆绎的贤内助,俗话说‘女主内,男主外’,陆家毕竟是官家,可不能因为你给陆绎对了脸面。你也不想让别人说陆绎娶了个只会查案的捕快吧。夏儿,你若把查案的心思用在打理家务上半分,便可把陆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其他的,师傅不用说你也都明白。”
“可是陆家还有管家呢,我刚嫁过去又不熟,他们能听我的吗,根本就不需要我去管!”今夏皱着眉头说
“夏儿!任何事情都是从零开始一点一点积累的,你又不是生下来就会查案的,凡事都要学习,只要你想学、耐下性子来就能学会,而且以你的能力,师傅相信你一定能打理好陆家的大小事务的。”
今夏低着头,玩弄着手指,听杨程万说完,又抬起头来,
“可是,万一我打理不好岂不是给陆绎丢脸,我又没做过那些,那些女人家做的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啊,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
“夏儿!师傅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性子,太急躁了,不学你怎么知道你不行,你本来就是个姑娘家,别人能做的,你也一样能做到。”今夏低头听着,想了一会儿,又嘟着嘴说:“师傅,我只是……突然有点舍不得六扇门,毕竟我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跟着师傅查案那么多年……”今夏眼里闪着泪光
杨程万看着今夏,今夏好歹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这些年都是今夏陪着他,他怎么舍得让今夏走呢……许久,杨程万开口道:
“唉,师傅何尝不想让你留下啊……奈何事事不如人意啊,当初我就叫你好好考虑再接沈家的案子,你就是不听,为了那几个银子,一时昏了头脑……唉,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来也有些时候了,快回去吧”
今夏听着杨程万说这些,知道师傅是为了自己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师傅不过是安慰她罢了,虽然三法司文书说的是三年不准接案,可三年过后,六扇门还能再用她吗……恐怕三年后,她也回不到六扇门了。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接沈家的案子是一时冲动,她也从没有后悔过,就算离开了六扇门,她还是会继续查案的,沈家一案,她一定要查清楚!今夏暗自下决心。
“师傅,没事,我再多陪您一会儿,大人去上朝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说着今夏便去拉师傅的胳膊
杨程万躲开了,板了板脸,说什么也不让今夏在这儿待了,硬赶着今夏回去。
今夏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说道:“师傅,那我走了,您一定要保重啊,我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注意身体,有空我还要去家里看上官姐姐和大杨呢”
杨程万欣慰地点点头,又嘱咐道:“快回去吧,一定要谨记为师跟你说的话。”
今夏点点头,不舍地离开了。临走前,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的“六扇门”三个大字,这是她待过七八年的地方,现在就要离开了。或许,这一别,就是一生呢……
回府的路上,她想着杨程万对她说过的话,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五日后——
“大人,您回来了,我准备了点心,大人随我去吃吗?”陆绎刚上朝回来,一进门,便看到今夏在门口迎接他
陆绎本来紧皱的眉头看到今夏的笑颜,一下子舒展开,牵起今夏的手,眼底尽是宠溺地看着她,柔声说了句:
“夫人辛苦了”
今夏依旧是那样阳光灿烂的样子冲陆绎笑着,两人手挽着手,朝‘慕夏’走去……
府里的事情这几天下来,今夏一个人已经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有些事情她还不是很熟练,加上陆府已荒废了三年之久,现在虽表面看着与之前无太大区别,但若细细打量,仍会发现很多地方已大不如以前,有的地方需要修补,有的地方需要换新,总之,今夏要打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这几天也实在是苦了她了,平时只管着查案,现在竟在家庭琐事上费神,一切都不熟悉,一切都要从头来。陆绎本以为这些交给管家一人就好了,以今夏不拘小节的性格,应该不会想在这些家庭琐事上浪费时间,却怎么也没想到,今夏竟然主动去管家那里要了府里大小事务的清单,自觉地打理起来,陆绎知道后,以为今夏也就三分钟热度,不过三日便会嫌烦也就不管了。最让陆绎惊讶的是,今夏这么些天了,虽然有时会跟陆绎抱怨两句,但也只是抱怨,到最后还是该咋干咋干。今夏用了不过两日的时间便把府内所有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又用了一日,把该干的活儿都列成清单,一一吩咐下去,下人们的职务也都做了调整。不过三日府内的事情便处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大小事务她只管验收,而平时呢,她就来书房陪陆绎工作,去‘慕夏’喝喝茶、吃吃点心。现在陆府上下无一人不佩服今夏,所有的下人都说陆绎有福气,娶了个这么好看还能干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