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抗圣命?
苏清梦暗自冷笑,若不是有玄帝帮持,她能不能完好无损的死去都是一个问题。
想到此处苏清梦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但注意到江懿看着她思虑的目光,于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又硬逼着自己掉了几滴眼泪然后用悲伤的语气同江懿说:“江大人说笑了,空有一副好相貌又如何,如今我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存在,只不过将军念着小时的情分帮着我罢了。”
大约是语气太过悲戚,所以眼泪也不太争气的开始不停的掉了下来,这是她内心里的真实想法,叶陌胤只是她曾以为要一生相伴的光,她也曾幻想他们相恋,幻想未来他们的子女将会是何等的风光,可如今,她便是生活在黑暗之中的老鼠,不敢奢想一丝光芒,罪臣之女便是罪臣之女,任何一个人接纳她都算得上是她高攀。
叶陌胤从小与她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突然觉得心头一紧,想抬手将苏清梦拉过来安慰她,可是到最后却连句安慰也没说,只是目色平静的看着江懿,示意他继续。
江懿在这人间烟火中摸爬滚打也有四十多年了,就算叶陌胤表面上装的极好,他也依旧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是考虑到以后的事情,他深知,现在戳穿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于是他也不开口撮合,就端正的坐在那儿,对上叶陌胤的目光,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将一块玉佩从袖口取出递给苏清梦,苏清梦看到玉佩上的苏字,一瞬间感觉脑袋晕晕沉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此时江懿就拿着那块玉佩等她来接过去,于是她稳了稳身子,僵硬的走上前去拿玉佩,在碰到玉佩的那一刻,玉石特有的冰凉感让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紧紧的攥着玉佩,手因为太用力关节处已经发白,明明心底的恐慌与悲愤已经到了极点,她面上却还是装作悲戚动容的样子。
江懿看她这样子,心里也不禁有几分怜悯,于是说话的声音都连带着小了几分:
“清梦,当年你父亲救我于水火之中,这块玉佩,便是他那时给我的,他和我说,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便将这玉佩交给你或者你的长兄,可惜,刚从将军这里得知清逸的消息,所以我便将这玉佩还给你,也算是没有辜负你父亲的嘱托,只是可惜了他,这一生都在为国效力,却在国泰民安的时候被奸臣陷害……”
江懿不再接着讲下去,但苏清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将玉佩放入袖口,手指碰到了叶陌胤给她的那封信,她的手顿了顿,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整理好了衣服,她始终低垂着头,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深,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抬头看向叶陌胤:
“将军方才唤我,可还有其他要事吗?”
叶陌胤依旧没吭声,倒是江懿接下了话茬,一脸正色的对苏清梦说:
“清梦,你如今这样躲在将军府中也不是办法,我听叶将军说你不大爱出席聚会,各族各派的小姐公子也没有几个人记得你,所以我想,你拜我为义父,如此我便向外散播消息说你是我的女儿,你看如何?若你觉得可以,我马车已经备好,你今日便可同我去江府。”
苏清梦内心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依旧平静依常,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说:
“我是将军救下来的,既然此事是将军决定的,我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可能会拖累了江大人。”
江懿见她并未拒绝,于是忙说:
“我从前与你父亲是过命的交情,如今也只算是举手之劳,怎么能说被你拖累了呢?倒是我府中的人大多都是些粗人,怕是你会到我府中受累。”
苏清梦表面上还是温婉的样子,说话也温温柔柔:
“那我便谢过苏大人和叶将军了。”
叶陌胤只听她一口一个叶将军的叫,又想起她以前都爱叫他温如或直接喊名字,心里感到不爽的很,但看苏清梦此时的模样也心疼她,心中挣扎了一番后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清梦,你不必再忧心,苏叔叔定也希望你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你只管开心的活下去,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苏清梦不回答,也没看着叶陌胤,只是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江懿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感觉到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顺着叶陌胤的意思说:
“我先到外头去看看,清梦若是有什么想同将军说的话便与将军说吧,毕竟你们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定还是有一些话是想说的。”
他说完后便转身出了书房。
苏清梦和叶陌胤就这么站在书房里头相顾无言,突然苏清梦跪了下来,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的说:
“清梦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日后将军若有什么事,清梦自当鼎力相助。”
她虽是跪在地上,虽然对面站着的那个人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可字字句句中未有半分卑微与窘迫。
然后她忽略掉叶陌胤的表情,打断了他即将说出来的话:
“我们只能这样了,我如今只能为将军祈祷希望将军不要有一天沦落到需要来找我帮忙。”
叶陌胤眼中的期盼淡了淡,但还是站起身将苏清梦扶了起来,面上冷淡无比:
“走吧,我送送你和江大人。”
说完也没管她同不同意,快步走出了书房。
江懿见他们这么快就谈完了不免有点诧异,但看着叶陌胤那张臭脸,心下也有了几分了然,叶陌胤送两人到了将军府口,看着他们坐上马车,又目送马车走远。
不远处一个男子站在隐蔽处看着这一切,直到苏清梦上了马车后都没看到叶陌胤有什么举动,男子觉得无趣,随意捡了颗石子朝叶陌胤扔去,然后轻声说:
“倒是舍得。”
马车内。
江懿看着坐在对面一声不吭的苏清梦,将手帕递给了她:“哭吧,在长辈面前哭没关系的。”
苏清梦本还想强撑,但接过手帕的那一瞬间,眼泪突然如决堤一般轰然而下,江懿只觉得看她这样心里也有了几分难受。
苏清梦知道,现在的她走头无路且狼狈至极,如今能击溃她的,只有黑暗中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