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看着朗图“我现在也退了,有些话我现在敢说,你可能也不介意了吧?马地生给了厂领导不少好处,再加上他的关系,他们明知吴老四有理,却并不想帮他,那时候都躲着。”
苏德民看着朗图费力地笑了“大家都那样,我一个付厂长能帮了谁?”
“这么说,你也是吃了马地生的好处了?”
“吃了又怎么样,大家都吃了我不吃?——我算个啥呀!”
朗图突然想什么来。“苏厂长,我有一个问题忘问了,后调来的厂长田玉青不知道这些事吗?
苏德民看着朗图“他,来了就该知道吧,能不知道吗?有些事说不清了,谁也说不清了,为了那个厂他也算是尽力了,他去南方谈判,也是为厂子去的,他当时是帮了吴老四,可他一个人能扳倒谁呀,连他自己都快保不住了。你也别问了,我累了。”“这个刨花厂后来也被地生并过来了吧?”
“你这不都知道了,你是哪的?纪检的?”
朗图讲自己是个秘书想写材料收集点素材,苏德民看着朗图把眼闭上了“笔杆子?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吹鼓手,你走吧,我说这些是见不得材料的。说不清了,该活着的死了,该死的还活着,我也没多少日子的人了,不怕啦”
朗图走了,他的步子很沉,面对如此之多的过去他想收集也收集不到的真实材料,朗图突然有一种想退出的感觉。事情远不像他想的那样,一切都是糊里糊涂的说不清,一切又都在糊涂中作的天衣无缝,在这场游戏中,只有马地生最清醒。当生存成为最重要的问题时,原则并不能当饭吃!很多的工人肯定是能看出问题的,是有良知的,可饿着肚子的战斗是不能长久维持下去的。当马地生给了他们饭碗后,他们战斗力也就慢慢磨没了,随遇而安的农民天性就出来了,上推二代他们的父辈确实都是农民,他们不可能不打上农民的烙印!
这些勾当站在现在的高度人们都看得很清楚,朗图清楚其实当时并不是就他一个苏德明是明白人,很多人,上上下下的人在当时就明白了,只是他们都觉得自己搬不倒对方,与其斗个身败名裂还不如投其所好获得好处,当然这种好处大多是马地生为实现自己目的主动送上去的。可关键是这些人都收下了,并且在这种好处中渐渐麻木而最后觉得这一切反而是合理的,最后变成了马地生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都要保帅,保住了这个帅他们自己也就保住了。这个帅就是马地生。从即得利益上看,他们个个都是聪明的。
朗图突然就明白了,抗日战争我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伪军和汉奸。八军联军为什么区区几千来人就能占了北京!烧了
圆明圆!了解了这么多,朗图就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感觉,这“游戏”其实并不复杂,只要你不真正触及他的利益。你可以看出或感觉出种种的问题来,你可以去评价去谩骂去仇恨,你只要不真正的触及就行,只要你去触及,一切就变的异常的复杂了,这复杂并不是事物本身的复杂,而是人的复杂把简单的事变成糊里糊涂说不清了。
烦躁中的朗图这时才想起了妹妹,她就在黑城。
朗图在改头换面之前曾给妹妹珠拉打过一个电话,他对妹妹讲他要出国呆一段时间,朗图当时就在电话里听到珠拉在哭,他讲自己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妹妹珠拉就讲,希望哥哥注意身体,别担心她,她在黑城干的很好,在一个大饭店做领班,朗图当时就觉得珠拉的哭声不像是思念他出国离她远去的哭声,他就追问妹妹怎么了?珠拉讲没事了,把电话放下了。
朗图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妹妹珠拉,长的十分漂亮,而且性格柔弱,珠拉在黑城艺术学校是学钢琴专业的,本来是毕业后想考音乐学院的,可毕了业却哪儿都没考,自己找一份工作就留在黑城了。据珠拉自己讲是干起了服务行业。对于妹妹的这个选择朗图感到很奇怪,他隐约感觉妹妹变了,而且变化很大,可她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把自己从小想当钢琴家愿望就这么扔了?朗图知道妹妹肯定是在什么事上出了问题,而不得不留在黑城了。
朗图觉得自己就在黑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可以找到了,他决定先找到妹妹工作的饭店。
神秘的举报信惊动了整个局里,经过技术室的鉴定,摆在李局桌上的十几封举报信是同一个人写,这些信是用电脑打出来的,字形特征显示这七封信是出自同一个打印机。一个人向政法机关写举报信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可这些信出自一个自称是“正义”的飞贼写的。这就不得不让人犯寻思了。这个署名“正义”的飞贼在举报信里称:他从前年二月到现在已经进入了十九个大户之家,并分了类,九个市里关键部门的处级干部,三个董事长,五个总经理,一个市计委的付主任,一个竟然是黑城市的付市长。
飞贼寄来的第一封信,李局在前年就看到过,当时公检法司纪检都收到了同样的信。飞贼讲了他进入了市计委负责人的家里,把找到的东西列了一个表。
七块外国名表,四台笔记本电脑,八个钻戒,十二条金顶链,三台高级相机,十三个存则,现金六万――
飞贼在信里讲,这个计委的头就是能活五百岁不吃不喝也挣不下这些钱,
“――这个狗官,我敢判定,他这钱物都是不义之财,我们盗窃是以犯罪为代价的,他们这些贪官,就凭着手中的权力却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他们才是最大的贼,我“正义”对这些贪官污吏占有的不义之财,取之心安理得,我要不给你们举报,他们一定不敢报案的,因为他们没那个胆最――”
当李局看了这飞贼第一封信时,他就想起了这个计委的头,一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五十来岁的男人,这可能吗?会不会是另一种形式的污告?
李局确实这样想过,后来就听说,市纪委还真的派人查了这个主任,结果主任让纪委有关人员来到他家,虽是有些装修,可飞贼所列之物根本是子虚乌有。
这样的信后来就以每两个月一封的速度寄过来。当第十九封信寄过来时,让李局想不到的事儿就出现了,飞贼在把信寄来的同时,还在公安局门口放了一个密码箱,在这个密码箱里,飞贼就把他在“取不义之财”时得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公安局。飞贼在信中这样讲到:“——这个大户是个承包商,这回我把我得到的不义之财直接送到你们公安局,你们不会再不相信我这个正义之人了吧?我知道,现在你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所以我给你们揭出这么多腐败分子,你们一个都不敢动,这次我把东西也交给你们了,这回你们再不动,你们就关门吧,别再欺服那些没权没势的老百姓了——”
看完信,李局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东西?给我拿过来看看。”听着李局气冲冲的喊,值班干警就把箱子拿来了:“打开。”李局拉着脸命令着,箱子打开了,里面是许多的金银首饰和九万多美元的现金,李局看着,里面还有一个本子,李局打开看着,里面竟是一些行赂名单及所送钱物的详细记录和一些照片,面对这一切,李局久久没话了。
李局现在不得不相信了。因为照片里的许多人他都见过面,其中一个人就在前天还见过,那是给一个什么工程搞开工典礼剪彩,作为佳宾的李局长就与他站在一起,李局的目光盯信了另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李局不但认识,而且还打过交道,这个人是黑城市一个银行的付行长,后来经举报被揭了出来,经过查实这个行长贪污受赂高达一百七十万之巨,此人正关押在第二看守所。
李局看完这些东西他心里像是吃了一只苍蝇,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李局面对这些钱物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可能真的不会是假的了。
为了慎重起见,李局让局重案大队提审了这个正在受审的付行长,这个付行长果真交待了他受赂的事实,与那个本子上记的时间地点金额基本一致。预审人员把有关笔录给张队看了。
有了这些证据,张队并没有马上对飞贼举报的那个承包商采取什么行动,他知道,如果先把这个承包老板弄起来,如果他那些上上下下的关系一动,好些调查就很费力或者根本就查不下去,弄不好甚至会出现很被动的局面。
暗中这一查不要紧,黑城四个“豆腐渣”工程中有两个是这个老板承建的,其中一个工程是计划设计九层的公寓楼,完工时竟然成了十一层,满心欢喜搬进楼房的住户刚住了还不到半年,这个楼房的主要承重墙就出现了裂缝,居民到处告状,后来到有关部门一了解,这个工程竟然还是全优工程!后来此楼进行了加固处理,黑城人于是给此楼起名叫断子绝孙楼。虽说有关部门的一些人受到了政纪处份,可这个承包商却依然在大干着,丝毫也没受到影响。
当张队把核实的情况,以及那个付行长的口供笔录放到李局办公桌上时,李局看完,手就一下拍在材料上。
“抓,马上给我抬住,王八蛋,总算对上了。”
张队看着突然发怒的李局很是有些奇怪,能让李局发火的案犯这些年好像很少了“李局,很少见你火了呵!”张队给李局扔支烟“这不是意料之中嘛?”
“唉,你说我火什么?我那老岳父,挣了一辈子,就挣下那么个房子,搬进去没一个月,该通的都没通,不该通的都通了,室里所有的开关都是次品样子货,开几次就坏了,为这些老头四处找哇骂呀地有什么用?钱都交完了,这到好,十几天后房子墙开始掉皮,那大缝里能塞进手,老岳父一气之下住进医院,我去了,看看老人也看看那房子,我的手伸缝里还摸出半块砖头子,你说我能说什么?全优工程呵!这个楼就是这个王八蛋建的。”
张队抽着烟“李局,我马上收了他。”
张队看着李局“张队,你看着办吧。”张队听了这话之外之音就明白该咋办了,啥话也没说走了。
重案队的人一撒开网,内线很快就报过信儿,这个名叫孟伟的承包商很快就找到了,正在一个饭店吃着。
张队带着俩刑警开车过去了。“张队,咱们守在这吧,等他吃完下来?”
“咱们空肚子守着,让这王八蛋吃完?跟我来。”一向抓人都要周密布置的张队阴着脸进了饭店,盯着门口订饭的牌子看着,看到孟伟所在的雅间,张队带人直奔那个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