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开出租车并不在乎赚不赚钱。
在黑城,周军的出租车同行都知道周军开出租就是个爱好,因为周军从来就不缺钱花。因为在黑城最好的地面上,周军有一片房产,那是养父韩长贵给他留下的,这片房产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和七间的房子。后来地生公司就看中了这个片地方,和周军一谈,就谈成了,地生公司每年付给周军三十万的房租,有了这笔钱,周军自然就不缺钱了。
也有不少南方商家找到过周军,出四十万的,五十万的都有,要租他这块地面,可周军都拒绝了,周军讲义气,在周军的朋友中,谁都知道周军是个绝对够哥们的人。
其实有人给周军算过一笔帐,告诉周军三十万他都亏了,因为地生用这片房子办了一个招待中心,吃住玩一条龙。每年的收入少说也在三百万,听朋友给他算出这笔帐,周军笑了“钱太多了,就不是自己的了。”
钱太多就不是自己的,这是周军的一句名言,周军不愿做卖买,行里人都知道,了解周军身世的人知道,养父韩长贵一生都算个买卖人,产业也不小。可到最后还是落了个穷困潦倒,老贵发达时,他帮的人数不过来,可在他生病被打时,那些曾受他恩泽的人都没了景,这些都不是因为韩长贵无能,而是老贵太善了,善的过了头。人善的过了头就有人敢欺服了,老贵就那么窝窝囊囊死了,老些的人都知道这事儿。
周军不愿做买卖可能就是受了养父的影响,这肯定是没错的,可真正的原因恐怕除了周军自己,没有人真正知道。
周军把车开到了黑城最好的健身房,经理就已在门口等他了,这个设备齐全的健身房是周军掏钱连地带设施一起买下的,周军的唯一爱好就健身,他还在健身房里装了一套攀岩设备,这使周军成了攀岩的好手,他的这些爱好可能和周军当兵的经历有关。
王二虎被剥了脸皮死了半年后,周军就参军了。
也许是周军儿时为了活下去四处流浪上窜下跳找食物,东藏西睡为安身。长到了十八岁的周军就显出了极好的身体素质,他的长像就随了母亲,这使他显的很是英竣,长方的脸上那双眼睛极有神而且闪亮。这一切都使接兵的感到满意,在当时,当兵是极需要门子和路子的,周军没有,他有的就是英武的长样和天生强劲的肌肉,而这些正是接兵的所渴望得到的,因为他接的是特种兵,到了部队的周军马上就显出了与众不同的素质,而且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头脑,他的思维敏捷而果断。只经过简短训练后,周军的枪法就在团里成了第一,再加上他的军事素质,周军通过一层层的选拔就进入了某大军区的两晒特种侦察队,就是现在海军陆战队那样的特种部队。
严格而残酷的训练使周军本来就很亮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种冷酷的光。
像周军这样的人才部队是想极力挽留的,可周军不想干了,当然有一次一个算是遇然的事故也多少断送了他。
那一天周军在街了看中了一尊铜佛,他就觉得这个佛长的像他的养父韩长贵,于是他掏钱买下了它。当他要回部队时,一身便装的他就被人打劫,并没有反抗的周军把口袋里的钱都送给了四个打劫的男人,可得寸进尺的四个人却乘机把周军身上的包也抢走上了一辆车跑了,周军跑的再快也跑不过汽车轮子,可他记住了车子的号码。
记住车号的周军很快就找到了四个打劫者中的两个,他没费什么力量就让这两个抢劫者告诉他那个包是在另一个打劫者的家里,周军就让两个打劫者带路,找到了这个人的家,门却锁着,男人告诉周军,包就在那人房间的床下面,周军两拳把两个男人打昏了,他几下就爬到了四楼的阳台了,这点高度,对于受过特种训练的周军确实很容易,周军进入了房间,就找到了那个包,当他拿着铜佛下来时,两个打劫者已经跑了,周军对他们并没有下狠手,而两个男人却跟踪了周军就知道他是个当兵的,于是就向公安局告发了他。
那时劫持人质入楼盗窃的事是极罕见的,何况还是徒手上了四楼,公安局就真的当案子来查了,因为他们不清楚周军的动机,报案者自然也不会说出前史,周军就这样落入“法网”了。
部队无法相信优秀的特种兵周军会干出如此勾当?经过了解调查,周军的行为确实构成了盗窃,他盗窃的动机就是找回那个铜佛。
这案子并不大,可影响却是恶劣的,已准备保送周军到军事学院深造的部队十分难过也万分可惜,因为周军采用的手法完全是部队一手教出来的,可他却用这些技能如飞天大盗一般入室取物,又悄然而归。
一个铜佛把周军的美好前程葬送掉了,可周军却并没感到后悔,当了五年兵的周军只能复原了,他是自己拿着自己的档案回黑城的,在回来的路上,他把记录着这一页的材料抽出来撕碎了。
回到地方的周军没有到安排的单位上班,因为他不愁钱,他能很好地生存下去,他买了一辆车。后来就买了这个健身房。健身房的负责人是周军的朋友黄飞,和周军的年龄差不多,他也是个很讲义气并且很喜欢健身的青年人。
“大哥,来了。”黄飞对周军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周军下了车,黄飞就把嘴凑过去“大哥,那个女孩又来了。”
周军一下就知道是谁来了,可脸上还是显出不明白的神情“谁?”
“大哥,就是你让她白练,她不领你情的那个靓妹。”
周军笑了,黄飞也笑了,黄飞是周军的铁把子,他自认为是个很了解周军的为人,他看出周军对这个真的很漂亮的女孩有意思了。黄飞多少也算个是个有前科的人,他曾因持刀伤害而被劳教两年,因为他那时还不到十七岁,在黑城地面上,黄飞在“道”上多少是有点头脸的人。黄飞知道,周军用自己当经理,就是冲他在黑城“街面”上的势力。
周军进入健身房,并没有看珠拉一眼,可珠拉却通过镜子看到了周军。
不知为什么,周军那双亮而冷的眼让珠拉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寒意,可他强健的体格,在攀岩时如猿猴般敏捷的身手,让珠拉对这个开出租车的多少有一些敬畏感。
珠拉是瞧不起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人的,她就把周军归到了这一类人里面。
珠拉其实很想在黑城有一个朋友,可她没有,她知道她不敢有也不配有,她自己知道有着一付动人的身材有着一双足已打动任何男人美丽眼睛,而且她还有着并不差劲的钢琴水平,这使珠拉身上有一种很高贵的气质,可珠拉现在很想把这一切都毁掉。
正是这一切把珠拉毁了,把珠拉美好的理想,美好的心态,美好追求彻底毁了。这一切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只能从珠拉忧郁的眼神中显露出来。
珠拉现在恨自己当初没有听哥哥朗图的话,朗图曾给妹妹在北京音乐学院找到了一个老师,老师在听了珠拉的演奏后,同意让珠拉到北京学习钢琴,可珠拉不想去,她天性中有一种倔强的东西,她不相信自己在黑城艺校就弹不出来?她回绝了哥哥。
周军练起来了,一切都按着自己订的训练计划进行。
健身房的田教练是黄飞从市体校请来的,曾是省里的健美冠军,周军从不接受指导,田教练发现周军确实不用指导就能练的很好,显然他懂行,从周军训练的方式田教练就能看出来,周军追求的不是肌肉的块,而是肌肉速度和暴发的力量。
周军从攀岩架上下来,他站在门口看着,另一间房子里,珠拉在对着镜子练着健美操,音乐是一盘钢琴带子,周军知道这个里面的曲子是珠拉自己弹的。
珠拉还是能感觉到这种注视,她终于回过身体,她大方地看了对方一眼,周军并没有把目光移开,他的嘴角中甚至出现一丝微笑,珠拉捕获到了这一切,她一下转过身去,她不想练了,她有一种被周军看透的感觉。
“你是蒙古族,对吧?”背后的声音使用珠拉不得不转过身体,周军已站在她的面前。
“相信我在健身房以外的地方见过你吗?”珠拉看着周军,周军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珠拉笑了,笑的很自信,她知道她的笑是很能打动人的,她有一种想玩男人的感觉。
“是吗?好多人都对我这么说过,——你们男人都差不多。”
周军笑了,他把一瓶矿泉水给珠拉,珠拉接过“谢谢,还有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几句,我对蒙古族有好感,真的。”
“是吗?这话我也听过不少,这说明,你也就是,一个男人。”
这回,脸上显出一丝嘲笑的是珠拉了,说出这话,她的心里却在流血。她不会忘记,毕业前的那个晚上,马地生也是那样看着她,而且对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男人在猎取女人时是不是都是样开始的?珠拉有一种想继续玩下去的快感。
珠拉被马地生“征服”的那天晚上,想玩下去的感觉是她本人都无法控制的,无法拒绝的。
那天晚上的灯光是那样的柔和,在柔和的灯光下,马地生的脸就显的很有中年男人的魅力了,两人品这洋酒,在如梦境般的音乐中跳起舞来。
珠拉那时还是清醒的,只是清醒的有些不相信自己,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轻易地上了马地生丰田轿车,接着就走进了一个商场,马地生指着一架钢琴问她喜欢不?珠拉眼里就显出渴望的神情“可你的房间肯定是放不下的,可我还是要为你买下来,就放在商场,等你有了大的房子再拉进去。”珠拉回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怎样的神情,她一支手就像往拉着哥哥的手那样握住了马地生的手。呆呆地看着马地生轻轻地把一张现金支票交给商场。她当时确实把自己的追求忘了,她不能否认,她理想中有过这样的想象,当这想象一下就呈现在眼前时,珠拉就真的变成了理想中的人了,连这个男人是谁都没有时间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