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和江队好象把那天在办公室突然发生的那一幕忘记了,只是两个人相互注视的眼神有点变了,林芳显的坦然而平静,江满全则显的更加沉默了。
林芳晚上躺在床上,她隐隐地还能感觉到满全双手有力的搂紧自己时那微微致息感,那一幕在她平静下来之后,她真的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她的嘴里只是还有满全泪水的咸味,我拥抱了他吗?林芳想不起来,她甚至都想不起她都对满全讲了些什么?可她清楚的认识到,那一刻,她真的在乎一脸老态的江满全了,她真的在乎他,在乎他什么?连林芳自己都没有弄明白。因为那一刻来的太过突然。
林芳躺在床上泪水不可控制地从眼里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这泪水是难过还是悲哀,是幸福还是满足。朱婷瑞庄的脸在林芳的脑海里强硬的出现了,林芳的心巨烈地收缩了一下,这是一种真切的痛触。林芳知道自己的泪水绝不是为了悔恨而流,绝不是,林芳甚至连内疚都没有。她现在才真正的明白,江满全一直生活在一个没有爱却有着某种温暖的家里,这是一个用道德和理智可以维系的生活,这种相互折磨的生活对双方都是巨大的伤害,可双方都无法摆脱现实中的一切。
现在林芳真的为江满全难过了,因为他生活在一种深深孤独中,没有可倾述的对象,他只能把内心的痛苦都埋葬在他的心里,这使本来充满了男子汉气质的江满全过早的显出了老相来。
江满全发青的眼窝,突出的眼袋和似乎深不可测的目光现在在林芳看来就显得很简单了。
那就是一种没有爱的痛苦。
林芳相信,江满全眼袋里一定是存了太多本该流出的泪。
江队和林芳再一次进入黑水湾镇时,挺圆的月亮就红红的出来了,许局的车已等在路口了。
“我就知道你俩准得过来一趟,怎么样?我的判断没错吧,走吧,干咱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肚子照顾好了,还是老地方,涮羊肉,我也馋了,林芳,这回你可得实在点了,江队,走吧。”许局不容分说就把满全与林芳拉上了车。
江队林芳和许局又来到了那个小饭馆点了锅子坐下。服务员就把一瓶烧酒放到桌,并给三个茶杯里倒上了,女服务员显然是照顾着林芳,只给她倒了一点就问:可以吗?
林芳笑了,许局就把酒瓶子拿过把三个茶杯平均倒完了一瓶酒,还认真的比了比,就把茶杯推到了江队和林芳面前:“江队,你的女部下要是喝不了,那就全是你的了,林芳,喝不喝就看你的了,你的量我可是知道了,你要是给我来客气那一套,今这东就得你做了。”
林芳笑了:“是吗?我说不喝了吗?在你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哪敢呀?江队,许局可是有备而来,你可别着了他的道。”
一盘花生米一盘拌豆腐端上来,江队伸手抓一棵花生自己喝一口:“许局,今天这顿算我的,你也别争了,来。”
三个茶杯撞一下,许局喝一大口讲:“行了,江队,什么你算我算的,这不都是为案子嘛。”
锅子开起来,羊肉也跟上来了。三个人吃着,都说些和案子毫不沾边的事儿,江队把自己茶杯里酒喝光了,就把林芳杯里的酒倒了一大半往自己杯里,林芳看着,一个刑警就进来了坐下。
许局就介绍讲:“江队,林芳,这是我们队里的小邱,你们走后,我就让他帮你在查查杨铁民的底,小邱,江队,你知道吧?”
小邱点一瓶酒住自己杯里倒着讲:“知道,在黑城公安系统,江队的大名可不一般呀,上次我出去抬人,这回总算是看着了,来江队,整一指吧。”
江队喝了一口酒笑着:“悠我呢吧?我有什么名,没名,也许是4?14太有名,我是沾了案子光,要出名也是臭名。”
许局大声笑了:“江队,你还别说,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儿,十几年盯着一个案子,几上几下,破不破我不好说,就冲你着劲儿,咱干刑警的没别的,就是佩服。林芳,你可是一直跟着江队跑的,凭良心,你说是不是吧?”
林芳点点头,江队看着林芳:“芳子,谢谢了。”
“唉呀,江队,你这老爷们怎么也来这个?你还不如多整一口呢?”
江满全笑了喝了一大口。喝酒中,小邱还是谈到了案子。
“江队,你们走了,我又找了一些过去杨铁民的哥们,杨铁民当初的几个麻友我也都找到了,他们曾在一起打过麻将,那时杨铁民就有把家里房子改成麻将馆的意思,可姐姐始终不同意,两人为这事闹了起来,杨铁民还把他姐姐打了一顿。这些人过了几天去找杨铁民玩时,姐姐讲杨铁民走了,一直没有回来。后来这个杨桂花也走了,当时不少街仿邻居都以为杨桂花又回了黑城,因为杨桂花曾告诉他们讲她在黑城按了家。”
江队默默地听着,他看见血红的月亮掉进了他的酒杯里一晃晃的动着,他就一口把杯里的月亮喝没了。
经过一番寻找,几个杨铁民过去的狱友也被请到了局里,他们告诉江队,杨铁民回到黑水湾后并没有和这些人来往过。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杨铁民出狱后在什么地方。
江队凭着直觉就能听出来,这几个人讲的话不象是假话。许局看出来江队对这些人没啥兴趣,挥挥手,几个人看了看许局的脸色就走了,他们确实不知道杨铁民是犯了啥事?就都显的有些紧张。
许局看着江队一句话不讲就首先开口了“江队,柳暗花明咱总能撞上一次吧,芳子你说对不对?”芳子笑了。
许局接着讲:“别没信心,这一次你们来,肯定会有点收获,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想,我到是有这么个推想,杨铁民从掌握的情况看,绝不是什么好鸟,你说说,他姐姐一手拉扯着他,小子还是贪心不足,想把自己的亲姐姐赶走把房子占了,还把姐姐打个半死,你说这叫个人嘛,你想想,杨贵花在黑城是靠什么吃饭的?靠色相,她肯定在黑城有些皮肉朋友,有个这么不是人的弟弟,她能不生气,自己家都呆不下去了,还是亲弟弟逼的,你说江队,她会不会想杀人,杀了这个无情无意的杨铁民,这完全是可能的,怎么杀,一个女人肯定是干不了,打个电话,从黑城找来个铁心帮手把杨铁民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等着风声过了,杨桂花再和这个男人一走了知。江队,你不觉得这很合情合理吗?”
江队盯着许局“要是这样就好了,可关键是,我们得找出支持这种想法的证据,我不是没有想过,4?14一个扣一个扣解了不少,我都有点——”
许局笑了“唉,我说你这个江队呀,解来解去,咱们总不能脱不下一件裤子吧?这4?14就算是一件女人衣服,上面有不少假扣子,咱摸一个剪一个,总能摸到一个真扣子吧?我的比喻可能不好听,一旦摸到地方,这女人就得有反映对不对?”
芳子捂住脸笑了,许局看着芳子“笑啥?是不是这意思?”
江队点点头“许局,你分析没错,十几年了,要反映早就反映了。关键是,如果真是分析的这样,杨桂花和凶手就得把杨铁民弄到那个砖窖,给那个被弄走的死人陪葬,这绝不是一个姐弟之间仇恨所能解释的。”
许局琢磨着“也可能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杨铁民伙同另外一个人杀了那个埋在窑里的人,而这个被杀的人又正好是杨桂花的相好;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凶手就是杨桂花的相好,这种仇恨那劲可就大了,杨桂花找来凶手干了这一切。这不也成立吗?”
芳子听着还真的眼睛亮起来,她看着江队,江队默默地听着。
“江队,怎么样,这回你还有什么理由来推翻我的假设?”
江队摇头苦笑“这不可能,杨桂花可以雇来杀手,可没有必要剥去他们的脸皮,更没有必要移动尸体。第二种可能要是成立,这个凶手第一个要杀的应该是周长权,而不是王二虎。”
许局听着点着一支烟点点头“唉,我也是为你们急呀,帮你们开开思路。”
林芳一直默默的坐着,她觉得心得闷的难受,堵的要命,她真想找个地方破口大骂,骂什么,她也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她记得有一古词讲“柳暗花明又一村”,可4?14却完全是反的,江队把一个个似乎难以突破的关卡都拿下来,证实了干尸的身份,这无疑于是一个案子有了最光明的前景,可按照常规进行的排查工作却一直把你推到了一个你根本走不下去的死胡同里。
长期无形的压力对一个刑警的精神折磨没有极强信念的人是很难承受得了的,此时林芳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她多想替满全分担一下这种压力,可她知道,她作不到。
林芳不自觉得从桌上拿起许局的烟抽出一支点着了抽起来,江队看着林芳,他的喉结深深的懦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林芳现在已老练了许多,许局分析的情形她也想到过,可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一切肯定没那么简单,林芳觉得自己还是要说些什么,这种让人难受的压抑气份真的使她想说点什么。
“这个杨铁民会不会是被凶手又给弄到了黑城市,而他被弄走的过程可能只有凶手和杨铁民知道,所以杨铁民的突然离去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就像许局分析那样,也许杨铁民正是和另一个被剥脸的男人一起把凶手的什么亲人杀了,所以他才跑回了黑水湾,而凶手可能查出了他的下落也来到了黑水湾。”
听着林芳的分析,许局盯着林芳看着:“林芳,不白给呀?不是烟熏出来的吧?江队,我觉得林芳的分析,还是有道理的,从现在掌握的情况分析,杨铁民与凶手在黑城应该是认识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要把杨铁民在黑城那一段时间的交往的人员关系查清了,就有可能发现凶手的线索。”
江队玩弄着手中的小酒壶讲:“如果是这样,这个杨铁民在黑城期间被杀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可能是先认识了那个埋在窖里的人,而这个人肯定和王二虎有什么仇恨或过结,是王二虎指使杨铁民和另一个人把这个人杀死了。凶手得知情况后分别把这三个人杀了。另一种可能是,杨铁民与王二虎等三个人是先认识的凶手,他们之间因某种利益而闹翻结仇,这三个人有可能把凶手的什么亲人绑架了而要胁什么,并在这个过程中把票撕了,最终导致了凶手的极端报复行为。”
听了江队的分析,许局连连点头“我觉得这个思路就对了,先要把黑水湾这一块排除掉,集中精力把杨铁民在黑城那一段的时间的人员交往情况查清。”
林芳一支烟已经抽完了,她觉得自己嘴里有一种苦涩的烟油味道。她注意到,满全在讲上述的分析时,丝毫没有兴奋感。
“许局,杨铁民在黑城的情况我们查的差不多了。”
听了林芳的话,许局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没错,对于向江队这样经验如此丰富的刑警,自己能分析到的他肯定分析到了,何况江队追4?14已十几年,摸到什么程度可想而知,正是因为在黑城打不开突破口人家才来到黑水湾的。
一直听着他们分析的小邱开口了,显然,他已知道4?14有多深了,所以并不想多插嘴。
“江队,这个杨桂花的亲属关系我们都查过了,在甘肃天水地区有一个姨,我们给天水公安局打了协查电话,请他们帮忙了解一下杨桂花的下落,现在还没有回信,上午我们又问了一下,他们也在查着,一有信会马上通知局里,你放心,这一头我一定给你扎死了。”
“许局,我还想再去看看杨桂花的家。”听了江队这话,许局马上掏出手机拨着:“没问题,马上就去。”
“许局,看完,我们就回去了。”
许局笑了:“你想长住我还不干呢?看完吃饭,送你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