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尘的个子比我高上许多,扶着已经睡过去的他回去对我来说自然是非常不容易,于是我只得将他先晾一边,准备找个帮手把他抬回去。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唯一的师妹月辛路过准备回去。
我暗道赶早不如赶巧,开口叫住她。
她走过来扶起舍尘,扫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酒坛,“你给舍尘师兄灌了多少酒啊?醉成这样?”
我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扶着舍尘的另一边,“我没灌他,他也不知道怎么今天酒品比往日差得多,几壶桃花酿就成这样了。”
“几壶?!”月辛差点叫出声来,“你不知道舍尘师兄的酒量吗?酒量这么浅他喝的时候你也不拦着点。”
我只能无奈地认命,“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不仅不好拦,而且……也拦不住。”
“今天?”月辛了然,“这件事对师兄来说终究是个伤,忘不掉了。”
我和月辛艰难地将他扶进了屋,收拾一番之后出来就看见了桃翁。
我俩同时吓了一跳,连忙点头问好。
桃翁点点头,“他喝了多少?”
我心虚地瞟了一眼屋子,“大概五六壶……吧?”
桃翁叹了口气,“终究有些东西是放不下的,”他顿了顿,“这么些酒下肚以他的酒量估计明天都不会醒。”
这话的后半句是说给我听的,早知道即使不能拦拦不住我也会拦。
我极其心虚地看向桃翁,“明天我看着他。”
我知道他等的是这一句。
桃翁满意地点点头,“都回去睡觉吧。”
和月辛分开后,我郁闷地走回自己房间,明明和予棠说好了今天我去凡间看她,看来只能耽搁了。
算了,回屋给她捎个飞书吧。
我写好飞书,悄悄到了鹿潭把飞书送了出去,告诉她桃翁盯得紧,这次斗酒宴只能失约了,下次给她带桃花酿。
没想到刚送出去的飞书就已经有了回信。
“我就知道桃翁爷爷又盯上你这个酒鬼桃花了,罢了罢了,下次来桃花酿可不能少了。”
我笑着将纸张收了起来,说起来我酿的的桃花酿算算日子今日刚好可以出土。
我兴致勃勃地回房拿着挖土的锄头做贼一样溜了出来走到埋藏桃花酿的树下,可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我有点无法接受。
准确点说甚至已经升华到了生气的地步。
一个穿着月牙白仙袍的妖孽男仙人正靠在桃树下用我的桃花酿清理身上的伤口。
他拿的是我今天刚好可以出土的酒……
姑奶奶我一口都没喝上的桃花酿……
我暗骂了一句暴殄天物!又想拎着锄头上去教他做人,但是终究没有下手。
他月牙白的仙袍上染着层层血迹,明显伤势不轻,看见我走过来之后,先是警惕地看向我,见我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卸下警惕,接着处理伤口。
我走到他面前约一尺的地方蹲下,与他视线持平,稍稍有点讶异这男人的美色后,开了口,“喂,你谁啊?”我淡定地指了指他手里的酒坛,“这酒是我的。”
我淡定地伸出手示意他把酒还给我,虽然还剩半坛,好歹还能尝上一口。
“你的?”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把酒还给我的意思,“谢了,这酒不错。”
他这种理所应当的态度令我十分恼火,长得好看就可以这样理所应当?就算是声音好听也不行!
我压下怒火,但是还是没好气地说着:“我刚刚问你,你是谁?还有,为什么偷我的酒?”
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看也未曾看我一眼,“你可以问,问多少都行,可我没说过我一定会回答。”
这人真的欠打,拿了我的桃花酿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对话。
罢了罢了,算老子今天倒霉。
我白了他一眼,念在他有伤的份上不再理会他,拿着锄头走向他旁边的树下,挖起了我的桃花酿。
“这酒都是你酿的?”他从手边又拿出来一坛,在手里掂了掂。
我咬牙,“是。”
刚刚他就浪费了一整坛!
他笑了一下,开了坛子,喝了两口,夸赞道:“味道不错,没想到还能有人与我品味相投,虽然你相貌不佳,但是酿酒的技术还不错,看来也是个好酒的主。”说罢,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呸,谁跟你品味相投!
相貌不佳?我特意敛去了原本的容貌,再搭上一身不怎么起眼的素色长衫,你以为你能看出来我原本的样子?连上神都未必看得出来,区区一个上仙,哼。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冷冷地看向他,“今日你喝了我一坛酒,用了我一坛酒,该怎么赔?”
他笑了笑,“好小家子气,你这里藏了可不止这些,足足三十坛,不过被我喝了两坛,又没亏损良多,赔你什么?”
我!忍!
不,我忍不了!
“两坛也费了我半个月的时间,你这厮,是仙人又如何,泼皮无赖,也忒不讲理了!”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半个月?那就谢谢你这半个月的招待了,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得还是注意点言谈才行。”
我想给他一锄头,真的。
我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专心致志的挖酒坛。
他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扔给了我,十分从容淡定,“小妖,带我去见桃翁。”
我手上动作一顿,警惕道:“你想见桃翁?”
他点头,“对,我有事要找他。”
我并不打算带他去见桃翁,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堂堂天界上仙,与我们这些妖精能有什么事要说?”
他挑了一下眉,笑了一声,“怎么?小妖精生气了?”
我冷哼一声,不理会他。
他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欲起身要走,“那我自己去。”
“等等!”我叫住他。
“怎么?”他回头笑着看着我,“回心转意了?”
我淡定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把酒还给我再走。”
他嘴角抽了一下,“明天我还你凡间的十坛女儿红,可以了吧?”
我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虽然我面上保持镇静,但内心早已乐开花,十坛,十坛女儿红,哈哈哈哈。
他捡起玉佩,“童叟无欺,”又笑着看向我,“看在十坛女儿红的份上能带我去见桃翁吗?”
我淡笑着为他引路,“仙上怎么称呼?”
别误会,我只是为了他的十坛女儿红,并不是为了这个色相抑或是这个人。
他眼里带着一丝嫌弃看了我一眼,“云廷。”
我开始捏着嗓音跟他说话,“云廷仙上,桃翁他老人家的屋子离这里比较远。”
他睨了我一眼,“嗯。”
我继续笑着,“仙上真的是赶早不如赶巧,其他人都歇下了,就剩我一个还醒着。”
“怎么?”他顿住脚,“桃翁歇下了?”
“是。”难不成还特意等着你?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从容地走向竹屋,在一个大约所有屋子都能听到的位置开始高声喊了起来,“桃翁先生!”
这究竟是什么地痞无赖?对自己的行为一点也不介怀?
“仙上,其他人都歇下了!”你这样不妥。
桃翁闻声从竹屋里走了出来,我看见了从屋内探头探脑有些眼神迷离地向外看的师兄师姐,得,他喊了一声,把没睡醒的他们都叫起来了。
桃翁看见我站在他身旁,愣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地向云廷行了礼。
“云廷上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嗯。”他点头,刚要迈步时转头对我说:“把那坛桃花酿拿来。”
桃翁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十分心虚,我斜了云廷一眼,道了声是便离开去拿桃花酿。
既然回来拿酒,当然要捎带几坛回去尝尝,随便填补一下我酒架子上的空缺。
挖完七八坛酒,我便捏了个决将它藏在袖子里,拎着那坛桃花酿走回了竹屋。
刚到竹屋的时候,月辛开了窗户将我叫了过去,“思瑛,他是什么人?一个上仙怎么浑身是血?”
我诚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偏偏就是不怀好意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我觉得没准是被追杀的。”
月辛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我凝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唉……当然是…假的。”
月辛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啊!就知道逗我玩。”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我先走了。”
走到桃翁门前的时候,我并没有直接进去。
“仙上受了这么重的伤明日渡劫该如何啊?”
“我素来无欲无求,我的上神之劫不过是九道天雷,咬牙扛一扛还是可以的。”
桃翁叹了口气,“唉,主上就你一个独子……”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云廷顿了顿,“那桃花小妖是不是就是天帝之女?”
“不敢欺瞒云廷仙上,正是她。”
“她一直不愿意回天界?”
“对。”
“可惜,天界无人像她酿酒酿的这么好。”
“呵呵呵,”桃翁笑了笑,“仙上,我帮你疗伤吧。”
“嗯。”
我不愿接着再在门外待下去,在他刚刚应声之后就走了进去。
“仙上的桃花酿我先放这了,”我将桃花酿放在桌上,没有回应那道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先回去了。”
然后便转身出了房间,疾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捏了个诀拿出袖子里的桃花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