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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失踪五天以后

警察对林金森的遭遇,表示同情,也很愤慨。但是,唯一能够帮助他的只能是让他在派出所打电话联系表弟吴家华。

吴家华在车站确认了最后一趟车到站以后,他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他不知道林金森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他关注每一个从广州发过来的车次,站在出口的显眼位置,他还特意买了一件红色的衣服,男人穿红色衣服并不常见,就是为了林金森一眼就能看到他。吴家华在车站附近转悠寻找,每一个角落。从早到晚,没接到人,他也很担心,也很焦急,像热锅上的蚂蚁。

吴家华,回去公司请假,一连五天,林金森音信皆无……

他给父母亲打电话,再次确认了林金森已经出发;他发挥想象,推演一下,林金森在路上的重重奇遇:1,他在火车上艳遇了,一个貌如天仙的女孩子,去广东寻找梦想,与他偶遇在同一排位子上,挨着坐的。两个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一见钟情,然后私奔去了。想到这,吴家华骂了一句“这个重色轻友的的家伙。”2,他被几个带着墨镜的神秘的黑衣人带走了,据说是香港的富豪有关,让他去继承千万家产。故事是这样展开的,富豪病入膏肓,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可能没几天的日子过了。他的老婆,没有给他生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他想到自己毕生奋斗创造的数目不菲的家产,以后被外姓的女婿挥霍,而他的女儿整日以泪洗面,他就咬牙启切齿。为此,他找了一个大师算了一卦,大师看了看他面向,又看了看手相。告诉他,他必须找到一个有缘人。其实,换句话说,他这一辈注定只能有一个义子,他必须在茫茫人海中去寻找。某天某个时刻,广州火车站,一个瘦高个,闪亮地出现了。他东张西望,最特别的一个动作是,用右手遮住额头,一直眺望,好像在寻找什么?这个人在寻找他的义父,他是带着拯救财团的任务而来的。

几个彪形大汉在火车站出口守候,刚好那个时候,林金森出现了,其他人都在急匆匆走了,而且都是低着头走路。只有林金森,唯一只有他,蓬头垢面地走过,前额很宽,在眉宇处,闪了一道暗光(几天没洗头,油光铮亮的,这算不算闪亮登场),他用手遮挡阳光……林金森,莫名奇怪成为了千万富翁。想到这,吴家华说:“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3,他生病了,发高烧,火车到站后没有下车,而乘务员刚好临时有事,没有检查。后来,他跟着火车返程了,回到了家乡。出去的时候,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雄心万丈;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灰头土脸,一脸无辜,这就是命,说明了一个问题,不合适出去,这是上帝对他的善意提醒和警示,“外面很精彩,外面也很无奈”,有道理。想到这,吴家华说“这个可怜的家伙”。4,他出站的时候,刚好一个巧合,万分之一可能的一个巧合,那就是,每次他俩观察和寻找的方向,都惊人的朝着相反的方向,最后,两个人擦肩而过。之后,林金森跟着其他人,找到了更好的工作,进入了外资工厂,出国发“洋财”去了。这时候,吴家华骂道“这个崇洋媚外”的家伙。5,他提前下站了。他乘坐那节车厢里,除了他,其他人属于同一个团队,一个目的地,就是去娶亲。停车的站点,时间比较短,是所有车站停车中,停车时间最短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到站了,所有人都下车了,不能丢下一个人啊”。林金森,当时正在睡觉,朦朦胧胧的,听到这两句话,以为是到终点站了,而乘务员正在清场。然后他,赶忙从位子上站起来,匆匆忙忙跟着人流下了车,走出了车站。可是,当他发现弄错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奔向进站口。工作人员看着他的车票,一脸茫然,看着出发和到达站点都不对,让他重新买票,否则有权拒绝他进站。可是,当他可怜而无辜地跑去排队买票,售票员告诉他三天之内都没票了。最要命的是,他的行李忘在车上,而电话号码没记住,写在笔记本上的电话号码连同行李,都放在了火车货架上面,跟着火车走远了。想到这,吴家华说“这个粗心的家伙”。

吴家华想了五种可能,他觉得已经把他能够想到的都想了,各种推测都考虑到了,最好的最坏的都想了,但是,哪一种“可能”才是最大的可能呢?吴家华最后说了一句“林金森失踪了”。

林金森三天里,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串,他惊慌失措,像一个流浪儿,没吃没喝,最后又被骗,如今在派出所求救。林金森打电话到了他二舅家,得知了吴家华公司的座机号码。可是,电话拨过去,得知,吴家华在深圳车站等了他三天,也几乎“绝望地”在寻找着他亲爱的表哥。而吴家华在想,找到表哥以后,冲过去,抱头痛苦一场,哭的稀里哗啦,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死去活来……

吴家华,若干次告诉他同事,如果接到一个叫做林金森的人打来的电话,那是他“失踪的表哥”打来的,一定要及时通知他。

办公室,三天,也在讨论着这件事。

王兵兵:“现在,出门不容易啊,出门在外,就像是在冒险,探险,前面的危险太多,太多。什么可能都有,根本没法预料到。我觉得,他出事了,还不是小事。”

杨晓晴说:“你不要在这里添乱,不要瞎说,不要把本来就紧张的气氛搞得更加紧张”

伍祖礼说:“我觉得兵哥说的不无道理,一开始,出站的人多,一时疏忽,接不到人,也正常。可是三天了,总可以打个电话吧,打电话回家,打电话到办公室。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什么科技含量。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做得到的。我猜,他被骗了,被拐去了一个黑心工厂做苦工,没日没夜地做工,压榨他身上的所有的,那个——什么——,叫做,剩余价值”。

王兵兵:“哈哈,你这个猜测也太老套了。我说一个问题,大家讨论一下,过去啊,助人为乐,我为人人,一直是我国的一种传统美德,大家都愿意助人为乐,主动助人为乐,这体现了一种良好的社会氛围和精神风貌,符合所有人的价值取向。可是现在啊,有一些人,变得自私自利,唯利是图,唯金钱至上,处处表现的都是,人人为我,我为钞票。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原则,廉耻,信用,甚至尊严。我猜,因为钱财,他被骗了。”

杨晓晴说:“兵哥,你说的太对了,我老家的几个女孩,来到广东后,总想发大财,走捷径,整天无所事事,经常是涂脂抹粉,打扮的浓妆艳抹。后来傍大款,最后,鸡飞蛋打,逐步丧失底线,堕落,误入歧途。出卖身体,出卖灵魂。做人没有了底线”。

伍祖礼说:“在她们的观念里,绝对没有底线,也没有上线。只有:及时行乐永无限”。

吴兵兵说:“有一些人潜意识里面有一种贪欲,那是对金钱的痴迷,不能抗拒的。他们认为,钞票都是一样的,不管挣钱的方式和手段是什么。”

伍祖礼说:”说的有道理,这也是人性的弱点。一个完整的人,具有多重层面的。部分层面,是隐藏的,看不见的,在某个时候,某个地点,会暴露出来。”

杨晓晴说:“分析的太好了,概括的太好了”。

伍祖礼说:“我们三个人,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面对着各种诱惑,包括金钱的诱惑,我们也会意志薄弱,丧失原则,丧失自我。如果有一天,突然前面摆着一大沓钞票,让我们做出选择,前提是放弃一些之前固有的观念,理解和认知。而这时候,有一个人、甚至一群人告诉你,你之前一直所有的观念、理解和认知都是错误的。你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你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你要重新审视一下过去的自己,并慢慢地调整自我,做出改变。你的思想堡垒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逐步扩大,最后所有的防线被突破,崩塌,全线溃败”。所有的人站了起来,使劲地鼓掌。伍祖礼这时候,才从酣畅淋漓的演说中,醒了过来。当他发现所有的人,瞪大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他有点后悔说太多了。不过对于同事夸张和震惊的表情反应并不大,他轻描淡写地说:“不用大惊小怪,我说的是实话。最后说一句,当你被彻底地颠覆的时候,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你了”,掌声再次响了起来,然后,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林金森,在派出所苦苦地等着电话,他突然有点想哭的感觉。他要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和情绪。好好回忆一下,一路上都做错了什么?他首先想到了,出门没看黄历。村子的人,出门都要看个好日子,图个吉利,这是第一错。他挑了一个十元的招待所住宿,那里几乎没有什么安保措施。如果当时住的是五十元的高档的铁路宾馆,24小时都有保安值班,一定不会发生这种撬动房门偷行李的事情。俗话说,便宜不是货,真的有道理啊。贪图便宜,这是第二错。表弟的电话号码没有用心记,写在笔记本上,钱包没有随身带,放在背包里,太粗心,这是第三错。到了广州,太讲面子,盲目轻信别人,社会经验欠缺,也过于自信,这是第四错。

林金森又想,我该怎么回答表弟的询问呢,难道要把一路上的狼狈不堪告诉他吗?要把自己的反思和总结说给他听吗?他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就不应该出来,而是,应该在农村,守着一亩三分地,只要勤劳一点,一定饿不着。好好地呆在家,养牛、耕田、娶个媳妇生几个小孩,以后教自己的孩子养牛、耕田、再后来帮带孙子,和孙子说他的老子比不上他老子的老子放牛好。想着想着,林金森又笑了,他的笑很诡异。

哭笑不得的林金森终于等到表弟的电话,接过电话他一度哽咽:“家华,我钱包电话号码全丢了,身无分文,我无脸见你啊。”

“表哥,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过来接你,你哪里都不能去,呆在派出所。你把电话给警察,我再确认一下地址。”

林金森把电话给了警察,五分钟以后,林金森正式可以接电话,时间不受限制,他把自己的遭遇又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特别是他被骗砍甘蔗的经历。以后,电话又给了那个热心的警察。

他在派出所,给帮助他的警察感激地鞠了一躬,然后跟着他一同来到镇里面最好的宾馆,安排好了住宿,交代了房费明天早上有人过来支付,警察就下班了。

林金森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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