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款款不信古耐会消失,太邪门了,她还特意去他家找了一趟,结果当然是没人应答。莫宁要说联系不上,就肯定是不见了,因为没人比莫宁更想见他。
杜款款不明白古耐为什么这么做。这小子是喜欢莫宁的,非常喜欢,杜款款和胡松拓八卦的时候,一致认为他是从小时候就对莫宁心存好感,不然怎么放着年纪相仿的胡松拓不理,非跟在漂亮姐姐屁股后头?
不过胡松拓也承认:“啊,我当时也不怎么搭理他,时间全用在跟你对词上了。”
“你背错那么多,是故意的吧?”
“……是。”
胡松拓连他和古耐的秘密邮箱都试了,也没找到他的踪迹。问了古耐父母,说是近来联系的频率没有不对,他们本来也担心古耐事业不顺,情绪会跟着低落,但是听起来他过得很好,只是想要散散心,就随他去了。
为别人操心,总归是比为自己发愁来得轻松很多,杜款款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看雅思,很挂心莫宁和古耐。她和莫宁见面,偶然见过几次贺正宇,比晚宴上西装革履的样子随和很多,为人风趣有礼。
贺正宇来请莫宁做一个博物馆的专题,见到她也在,说起自己很喜欢她的小说:“有没有兴趣在《GRACE》上开个专栏,我们可以先试一季。”
杜款款一边看他俩谈笑风生,一边在桌子底下给古耐戳字:“你再不出现,我就要站莫宁和贺正宇的CP咯。”
胡松拓生日会的物料出了,她拿了票两张给莫宁:“你可以和贺主编一起来看,胡松拓筹备得很卖力。”
“一定捧场。”
杜款款算着日子,三天后是山琦姐的婚礼,然后是胡松拓的生日,她出国的机票是十天之后。
她准备生日之后跟他说出国的事,反正他早就觉得她不在状态,出国读书他是一定会支持的,而且现在交通这样发达,他们又忙成异地惯了,杜款款觉得还是出席婚礼更重要。
朱山琦大病初愈,婚礼只想做得简单一点,只邀请了双方家人和一些非常紧密的朋友,所以虽然是圈里的金牌经纪人,却不会在婚礼上众星云集。
朱山琦太瘦,婚纱改了好几次,最后定装时是杜款款陪着她。
她在帘子里一边穿,一边跟杜款款说:“我原本是想叫你当伴娘的,我的职业生涯里,你是最棒的作品。但郑东津担心你太漂亮抢我风头。”
“东哥可从来没说过我好看,我不止一次听他跟胡松拓说‘那个杜款款哪里好了?’十分鄙夷。”杜款款粗着嗓子模仿,朱山琦哈哈大笑,拉开帘子。
洁白的头纱,简洁大方的流线设计,勾勒出朱山琦纤细的身条,顶上的灯光打下来,仿佛一条清澈小溪从她身上蜿蜒而下,闪着莹莹的光。
杜款款的笑戛然而止,看得呆住了。
她算是知道电视剧里那些幕帘一拉的震撼不是骗人的了。
不仅仅是美,她看着朱山琦,挺拔地立在那里,不由地想起她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样子,想起郑东津紧紧握着她的手,还有更久之前每次提起郑东津,她就微微停滞的笑。
历经生死的重修旧好,她看着都感动。
杜款款由衷地说:“你真美。”
朱山琦笑得甜蜜,让她拍几张给郑东津发过去,问问行不行。
她拍好,才发现刚刚罗森给她打过电话,她没听见。
她把朱山琦的照片也发一张给他,问:“好看吗?”
“当然好看。”罗森说,“不过我找你有别的事。”
她会意,走到旁边去接听电话。
“法务部查到造谣你靠潜规则上位的原始用户,已经发出了律师函,对方回信说希望和解。”她很沉着,“是岳流苏。”
“对的。你想要见她吗?如果你想,我就帮你约时间。”
“我自己跟她联系吧。”
“不行,你仍然是HBC的艺人,没必要的联络都由我来出面。”罗森坚持,说,“不要让她轻视你。”
“好,谢谢。”
罗森果然把这个会面做得很正式,很体面。HBC的大楼里有迟廷海一间办公室,不过他并不常来,把门牌一遮,就成了个森严的小型会议室,罗森差点给她把律师带来。杜款款一再强调这次是私人见面,他才终于妥协。
罗森叮嘱她:“你要拿出气势来,于理,她侵犯了你的名誉权,于情,胡松拓爱的是你。你别犯怂啊。”
“咄咄逼人是我的强项。”杜款款憋笑,“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他否认,“我在乎的是公司的形象。”
杜款款比了个OK的手势。罗森不放心地走了。
岳流苏来得很准时,环顾四周,说:“我记得这里原来是高层办公室。之前谈合作的时候,我跟着东哥来过几次。”
岳流苏穿了件白色棉麻的V领衬衫裙,是杜款款代言过的一个快时尚品牌,她本来想穿这件去参加婚礼,刚在网上定了还没有发货,现在只好回去退掉。杜款款有点沮丧,可能她和岳流苏的喜好就是这样该死地一致。
岳流苏笑了笑,“我本意是想跟你私下聊聊,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不过罗先生的态度一直很强硬。”
“罗森很维护我。我们现在有诉讼关系在身,他又不了解你,难免会担心。”杜款款又说,“不对,我之前觉得自己很了解你,还是被摆了一道。”
“款款,我不是想要伤害你。”岳流苏开口,身子往前倾,“你想想看,UPON突然解散,原本齐头并进的好兄弟,一个资源接到手软,一个影子都找不到,大众会怎么想?只要给他们时间,什么样的阴谋论编不出来?影视只是迟廷海的副业,他要打压古耐,才不会在乎胡松拓的死活。他才刚来HBC,那个易典典一点人脉都没有,我只能想办法帮他,也只有我有这些材料帮他。”
“所以你就往我头上泼脏水?还有那些照片,我给你看,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拿去做了备份,你现在说是用来帮胡松拓,可照片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你早就别有用心。”
“因为我爱胡松拓。”她睁大眼睛,坦坦荡荡地说。
杜款款被她说得头脑发昏,起来泡了杯咖啡,岳流苏也喝美式,杜款款瞧着她那雨打芭蕉叶带愁的样子,还是给她放了勺糖。真怕她说到一半就晕过去。
“我从来没有介入你们中间。我知道他喜欢你,我也没打算取而代之。”岳流苏摊开双手,承认,“我试过,但没用。”
杜款款头痛,“你还偷拍他。”
“我只不过想偷偷地自己欣赏。”岳流苏凝视她,“你不会知道我的感受。明知道他不会回应,却还是无法抑制地喜欢,每天看见他都热血沸腾,可是他的眼睛从来都不停留在我身上。他一直跟我合作,只是因为我像你,甚至都不是睹物思人,只是为了防止和你被偷拍,我连一点点替身的优待都得不到。
“他做所有事,都要先把你考虑进去。你被胡松拓这样捧在手心里,还不知道珍惜,你知道你每次跟他说分手他有多难过吗?可是他从来,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你被他这样爱着,你怎么会懂我的感受,你拥有一切,我什么都没有。”
岳流苏声音发颤,指尖用力扣着杯子,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杜款款耐心地听完,抽了张纸巾给她:“我是不懂你的感受,我不想懂,也不需要懂。你过得不快乐,不是我或者胡松拓造成的,是你自己钻牛角尖,把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洗白成爱。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你有过很多次升职的机会,真心喜欢你的追求者我也见过不少,被人爱是你唾手可得的事,是你自己拒绝。”
岳流苏瞪着她:“你根本不懂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说得好像你就懂我了似的。”杜款款发笑,“我拍戏到凌晨,背台词背到话都说不清楚,为了减肥三个月只吃水煮青菜,就算是有运气的成分,但对所拥有的一切,我都问心无愧。我对胡松拓,也用尽全力,每次说分手都是以为,那样会对我们更好,我的难过也是真的。”
岳流苏不屑地笑,几近歇斯底里:“我才是真的爱他。既然他非你不可,我就成全你们。但你记住,我爱胡松拓,你不及我的千分之一。”
杜款款投降:“或许吧。”还好爱不必真的拿出来称斤论两,她真是怕了岳流苏。同时又有些可怜她,她简直是个抖M,非要背对全世界,赖着一个无望的爱人,死心不改,真是惨。
杜款款对罗森说,只要岳流苏发一个道歉声明,这事就翻篇吧。
罗森将信将疑:“就这么算了?”
“她只是迷恋胡松拓,就算起诉她,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会觉得自己为爱牺牲特别伟大。”杜款款无奈,“我们到底做过朋友。”
杜款款实在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和心理病患针锋相对上。她就跟没事人似的,逛了几家商场换裙子,又给胡松拓挑了搭配的领带和袜子,拍照给他。
他回复:“罗森跟我说岳流苏的事了,你居然这么大度。”
“我问你正事呢。”杜款款急了,“你准备穿什么啊?”
“……”
“你要想不出来我就连衣服给你挑了。”
“你的名誉权算不算正事?”
杜款款打个哈欠:“岳流苏再怎么闹腾,也还是救了你一命,又给我放了一大长假。只要她不再出来作妖,我就算谢谢她。”
郑东津和朱山琦的婚礼在一幢别墅里举行,规模很小,却很温馨浪漫。胡松拓说要结束练习后再过来,杜款款就先来帮朱山琦招呼客人。十几年亦师亦友,她只觉得自己有说不尽的祝福。
郑东津看着他的新娘身着白纱,一步一步走向他,缓慢但坚定。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闪出一点泪光。
杜款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交换戒指,鼓掌到手心通红。
可是直到到宾客松散下来,宴席开始,胡松拓也没有出现。杜款款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给胡松拓打电话,竟然打不通。他怎么能错过这场婚礼?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猛然回头:“古耐?”
古耐笑盈盈的,端着酒杯。“观礼的时候我就来了,你没看见我?”又问,“我哥呢?”
杜款款问:“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莫宁……”
他示意她停下来。“我知道,我看见你发给我的两百条信息了。我这不是来了嘛。”他十分轻松,“我知道莫宁在找我,我当然知道。”
杜款款松口气,眼睛盯着入口:“先不说你了,胡松拓不见了,他怎么能错过东哥的婚礼呢?”
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响起,高亢激昂的音乐里,杜款款确定,他是真的不来了。